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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子哥萨克的复兴(1/3)

有人说俄罗斯的军事史就是一部哥萨克历史,显然这种说法有些偏颇。但哥萨克作为一个俄国,乃至世界上极有特点的军事团体,确实在俄罗斯军事历史上有着重要地位,也发挥过重要的作用。可以说,哥萨克甚至决定了几百年内俄罗斯帝国和苏联的兴衰存亡,是俄罗斯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哥萨克的历史

哥萨克并非一个民族,而是一个由各民族组成的军事团体。哥萨克中有俄罗斯人,乌克兰人,波兰人,蒙古人,甚至突厥人,是一个民族的大杂烩。哥萨克的地位比较类似于古代希腊的军事城邦斯巴达,是一个以武力自立的人群集合。

早在13世纪,当时俄罗斯为强大的蒙古帝国控制。一部分俄罗斯人实在忍受不了蒙古金帐汗国的横征暴敛,放弃土地和财产,举家逃亡到当时三不管的乌克兰大草原。

当时乌克兰大草原地广人稀,蒙古人的触角无法涉及到这里,是流亡者的伊甸园。它类似于美国创建时期的西部,草原上根本没有任何法律和秩序,胜者为王,适者生存。人人都需要做强者,因为强者必然要将弱者杀死,抢夺他们的财富和妇女。弱者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自认倒霉,因为他们无法到政府或者法院去起诉他们,最近的法院在数千公里之外。

所以逃到这里的这些俄罗斯人,乌克兰人,鞑靼人无论他们是否愿意,都必须首先拿起武器保护自己。不能拿起武器的人,很快就会成为大草原长草中无数的白骨之一。个人的力量又是很小的,双拳难敌四手,现实要求这些人必须联合起来。

于是,一个个松散的军事团体就出现了。他们自称为哥萨克Cossack,这是突厥语,意思是自由的人。站在中国人的角度理解,他们就是盲流。

在广阔的乌克兰大草原上,这些人跟蒙古牧民,突厥牧民学习了骑术,各种马上作战技巧和放牧,他们开始成为马背上的强大军事力量。

他们从少年时代,就开始训练自己的各种军事技能,19岁以后就必须加入哥萨克团体的军队,一般要服役满25年才会退出现役。

要知道,当时的人,一般最多只能活到50多岁。

一旦敌人入侵,他们就骑马挥刀迎战,不打仗的时候则以放牧或者农耕为生。和平时代,哥萨克们每年都有大规模的军事演习,以保证军队的战斗力。

因为哥萨克始终处于敌人入侵和其他部落骚扰的情况下,所以哥萨克人以武力立国,成年男性全部擅长骑马和作战。无法作战的男人是不配生活在哥萨克中的,他们会被毫不留情的清理出去。

因为他们强大的军事力量,哥萨克们形成了一个个割据团体,得到了比普通俄罗斯民众好得多的自治地位。哥萨克不用像俄罗斯人一样,交各种沉重的赋税,还可以通过战争中抢夺的战利品弥补农耕和放牧的不足。但哥萨克们必须自备武器,自备战马,甚至自备服装,一旦作战,他们就装备自己的武器上场,哥萨克团体是不管这些的。

哥萨克人虽然以武力立国,但文化程度很低,普遍都是文盲。《静静的顿河》里面说过一件有趣的事,一个在沙皇冬宫站岗的哥萨克骑兵被一群大学生恶作剧。大学生们给了他一些酒钱,又给了他一张画像。哥萨克不认识字,感觉画像里面的大胡子相貌堂堂,应该是个生意人,就将它挂在了哥萨克的宿舍里面。整个营房的哥萨克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人是谁,都觉得没什么。结果这张画,让来视察宿舍的哥萨克军官恼羞成怒,因为画里面的人物是沙皇最痛恨的马克思。

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这不会影响军事上的威力。一代代的磨练,形成了哥萨克骁勇善战,不畏生死的特殊性格。只是哥萨克并非一个民族,也并非一个帝国,他们还是相对松散的团体而已。

哥萨克没有皇帝,也没有统一的帝国。他们分为十几股力量,比如顿河哥萨克、伏尔加河哥萨克、乌拉尔哥萨克、西伯利亚哥萨克、外贝加尔哥萨克、库班哥萨克等等。

虽然名字都是哥萨克,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亲密的联系。一个个强大的哥萨克部落的领袖大部分是选举出来的,也有少部分是世袭的。

在这个阶段,哥萨克不过是偏僻荒芜之地的一小股流民而已,他们人数很少,力量也不强,根本不受重视。

但哥萨克却在15世纪以后飞速发展,成为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这还要感谢沙俄的统治者。

15、16世纪,蒙古人被击败,诺曼罗夫家族建立了俄罗斯帝国。遗憾的是,俄罗斯帝国的统治并不比蒙古人好多少,他们奉行残酷落后的农奴制度。

俄罗斯的农奴主人虽然不能随意处死农奴,但能随意对农奴进行处罚(比如鞭打,囚禁)或连同土地买卖、抵押和转让。农奴有义务为领主无偿劳作,农奴的劳力也被定义为领主的产权,农奴主则无需支付一分钱报酬。

这种制度下,帝国底层的民众生活艰难。在这一时期,大量的俄罗斯、乌克兰、波兰农奴从农奴主人的控制中逃出去,他们拖家带口的去投奔自由人哥萨克。

这批数量众多的流亡大军,让哥萨克部落的力量飞速增加,终于形成了一股可怕的军事力量,他们的战士很快突破10万人。

由于哥萨克们极端尚武,战斗力又强,人数众多,沙俄政府曾经多次发动大规模的清剿,结果毫无例外都失败了。哥萨克有着自己的特点,他们并不在一开始和政府军正面对抗,而是利用各种形式的游击战骚扰政府军。在政府军疲惫不堪,准备撤退时,无数哥萨克立即聚集起来,给予政府军以重击。

哥萨克的优势在于哪怕1、2个人也可以长期作战,他们活跃在俄罗斯广袤的土地上,想抓住他们就像在大西洋中抓住一条鱼一样。所以想要彻底消灭所有哥萨克是不现实,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俄国历史上三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1606-1607的鲍洛特-加龙省尼科夫起义,1667-1671年的斯捷潘·拉辛起义,最著名的1773-1775年的普加乔夫起义)都是以哥萨克战士为主力的,虽然沙俄统治者将这些起义扑灭,但只要哥萨克团体存在,他们的反抗就不可能停止。

鉴于消灭不了哥萨克,从沙俄政府开始直到俄罗斯资产阶级临时政府,甚至苏维埃政府,都试图用招安的方式收买哥萨克。

他们用自治和独立的地位换取哥萨克的效忠,由此哥萨克人几乎参加了俄罗斯历史上所有的战役。

以哥萨克中历史最辉煌的顿河哥萨克为例。从1552年开始,也就是参加沙皇伊凡四世夺取喀山战役后的368年间,仅大规模的战争、战役,顿河哥萨克就参加了24次。顿河哥萨克还参加过著名的彼得大帝发动的亚速海远征,对瑞典的北方战争和波斯远征,1812年抗击拿坡仑入侵的卫国战争,还有两次俄罗斯波兰战争,六次俄罗斯土耳其战争,仅20世纪前20年,顿河哥萨克就参加了日俄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有俄罗斯内战。

当时入侵者法兰西皇帝拿破仑对衣服破旧,武器杂乱的哥萨克心有余悸,他差点为了避免被哥萨克俘虏而服毒自尽。当时法军的资料记载:10月25日,普拉托夫(哥萨克将领)追到小雅罗斯拉维茨,一开始他们被拿破仑当成了缪拉的部队,因为他们“秩序良好”。未等法军有所反应,数千哥萨克发起冲锋。片刻之间,参谋部被哥萨克包围,拿破仑也不得不拔剑自保。危急时刻,法国近卫猎骑兵护卫队一拥而上,将皇帝团团围住,拿破仑也誓死相搏,他的坐骑在战斗中被长矛刺穿。万幸的是哥萨克没有认出拿破仑来,德赛古(Philippe-Paul de Segur,一名法军参谋军官)回忆说哥萨克伸手便可抓到皇帝。

在俄罗斯扩张领土最重要的1581年到1584年,顿河哥萨克的首领,也是匪首叶尔马克征服了西伯利亚,并且将它归入俄罗斯的版图,叶尔马克本人也在战斗中淹死在额尔齐斯河里。

哥萨克军队杀到远东之后,与康熙的清军发生过几次大战,包括著名的雅克萨战役,最终败于康熙大军,双方签订了《尼布楚条约》。

40名哥萨克战俘还被带到北京,最后还成了康熙大帝的御林军,他们被称为阿尔巴津人。直到今天他们的后代已经不会说俄语了,但仍然保持着东正教的信仰。

一战二战历史上的哥萨克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俄国拥有顿河军、库班军、乌拉尔军等12支哥萨克部队,人数近30万人,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军事力量。

哥萨克用鲜血换来了他们团体的独立地位。

十月革命以后,哥萨克的上层团体由于反对布尔什维克取消他们的自治地位,几乎全部加入白军对抗红军。著名的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里面,乌克兰白军的10多万大军中,几乎有一半是哥萨克军人。小说里面到处都是哥萨克骑兵,哥萨克大尉之类。

但哥萨克底层民众的相当一部分还是支持红军的,他们很多人加入红军作战。但这些人并不可靠,在发觉红军违背哥萨克几百年来自由独立的风俗以后,他们几乎瞬间就会倒戈哗变。也许很多人看过《静静的顿河》,里面的哥萨克一会倒向红军,一会倒向白军,这似乎让人极为不解,但却都是真实的历史。

不过几年的内战后,没有民众支持的白军最终被红军消灭,强大的苏联建立。

当时苏联的领袖斯大林对哥萨克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他认为哥萨克是封建力量的军事团体,是布尔什维克的敌人,必须要被消灭。

斯大林采取安抚和武力并用的方式,试图给予哥萨克们部分自治权,但需要他们交出武装并且成立集体农庄,放弃武力割据和自由耕种的土地。

听到要放弃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哥萨克们自然不可能买账,他们迅速发动了大规模的武装叛乱,横扫了俄罗斯南部和中部。

即使是出现了坦克和大炮的20年代,马背上的哥萨克仍然极难对付。

斯大林从1920年到1930年,用了几十万大军和整整10年时间才将哥萨克的反叛基本扑灭,但其间红军损失惨重,一度被迫全线败退出第聂伯河左岸地区。哥萨克在此战中大受打击,相当一部分流亡到了捷克斯洛伐克,另一部分人则被迫夹着尾巴生存。

二战的爆发,让斯大林消灭哥萨克的计划被迫中止。

在二战中,哥萨克骑兵为苏联做了很大的贡献,他们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在乌克兰草原和其他地区对抗德国入侵者。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哥萨克骑兵以巨大的代价,保证了苏军的获胜。

但更多的哥萨克人却认为苏联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一部分人加入德军作战,以换取独立的地位。

可惜时代已经不同了,随着装甲部队、机械化部队、,摩托化部队淘汰马上的骑兵,手持马刀的骑兵面对德军和苏军装甲部队几乎是无能为力的,这也宣告了哥萨克人武力上的彻底衰弱。

无法通过武力和苏维埃政府对抗,哥萨克团体的消亡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集体农庄的纷纷建立,非哥萨克外来移民的大量涌入,解除所有哥萨克的武装力量,哥萨克团体在二战后几乎完全消亡了,整整消失了半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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