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狍子”挨打

1974年,有个北京知青叫张昆,是连队司号员,他长得高头大马,说话瓮声瓮气,办事慢慢腾腾,反应比较迟缓。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傻狍子”。

我伙伴的父亲在食堂做饭,因此,我们放了学干完家里的活没事也常到食堂去玩耍。听伙伴父亲说“傻狍子”没事儿总泡在食堂,蹭吃蹭喝不说,还经常和一个王姓女知青打情骂俏、粘粘乎乎。现在看,也难怪,人家都二十好几了,谈情说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可那时的孩子成熟的都晚,谈情说爱的事在我们来说就是“粘乎”。

一天下午,我的伙伴文文到食堂玩儿,一不小心将食堂的饭桌撞翻,碗盘西里哗啦碎了一地,正巧被上食堂粘乎的“傻狍子”碰到,他不问青红皂白对着文文就是一顿飞脚,踢得文文唉唉哟哟抱头鼠窜。这事让我伙伴二哥知道了,他马上把我们六个伙伴纠集到一起“开会”:我早就想收拾这小子,整天和女的粘粘乎乎的,看着本来就来气,还敢打我兄弟,走,找他算帐去……

看见我们几个来了,“傻狍子”没把我们当回事儿。没想到我们几个“东北虎”找着由子要收拾他。虽然凭他身宽体高支把一会儿。“好虎架不住群狼”,我们一帮就地取材,抡起长条櫈劈头盖脸把他一痛胖捶,打得他鼻青脸肿。随着二哥一声刺耳的鸣金口哨我们象得胜的武士一样高兴而归。毕竟二哥大我们几岁,回家路上,把我们叫到一起,说惹了大祸,都先别回家,在外面躲躲。

果然,当天晚上,连队几十个小青年拎着马蹄灯、拿着电棒,在“傻狍子”的带领下,挨家挨户地象“日本鬼子搜查地下党”似的到处找我们。我们也被一个一个地从各个地方和各个角落给翻了出来。二哥他们几个贫下中农子女挨了一痛臭训没什么大事。我这个地富反坏右的子女就不同于他们了。

几个知青们把我弄到连部,用棉手闷子装上一块木锨片,轮番往我脸上抽,直抽得我的脸颊由疼到涨、由涨到木,最后什么知觉也没有了,耳朵也一阵阵地嗡嗡作响。到现在留下了耳背的后遗症。后来才知道,那样打人脸上没有痕迹,只有内伤,外表谁也看不出来。他们边打边问我,谁是打青年的主谋,是谁教唆你打知青的,是谁教唆你破坏上山下乡的……

这种场面说实在的我见得多了,刚开始还挺有种,摆出了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打死也不说”。青年一看我油盐不进,下手太狠又怕真的把我打坏了没法向我的家长交待。

他们便一不做二不休,脱光了我的上衣,将我挷在篮球架子上。这招实在是太狠毒了,不打你、不骂你、让蚊虫折磨你。五方六月的晚上,正是蚊虫肆虐的季节,稍许,我稚嫩的上身被不计其数的蚊虫叮咬得奇痒难忍,实在是妥不过去了,只好招供投降:是二哥让我们打的。此话刚一出口,一青年就立即反驳:纯属胡说八道,贫下中农子女怎么能唆使你们打知青呢?肯定是你那个总想翻案的父亲对社会不满、对上山下乡不满、对毛主席不满,教你这么干的。

当时连打带叮我已经实在有些吃不消了,只好违心地默认了。我不但没让回家,父亲也被从家里揪到连队,一场声势浩大的批斗会连夜召开。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连打带骂折腾了好几天,直到父亲病倒,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父亲平反后,知青绝大部分都已经返城。之后,父亲接到十几封知青来信,对当时左的做法表示忏悔和道歉……

父亲却大度地说:都是时代造成的,他们也都是受害者,我不记恨他们。

关键词: 
栏目: 

Theme by Danetsoft and Danang Probo Sayekti inspired by Maksi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