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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梦中自怜

要在土地的浅表层小心筛选出安全无副作用的乐队,对于乐夏这样的综艺来说,这是艰难而唯一可持续的路。
既要在土地中寻找,但又不能寻找过于扎根土地的音乐人和作品。
上个月在北京看了野孩子的演出。期间,有观众高呼要听“生活在地下”,张佺答,来北京之前摔了一跤,很多歌记不得歌词了,巧了,这首歌就是不记得歌词的那首。
要在地上演出,生活在地下的过往和作品就是要被选择性遗忘的。
“大梦”正是一首来自土地浅表层的歌曲。它有土地的质感,但扎得不深;有底层的苦叹,但描述的苦却又因太普通而不够血淋淋;似乎有控诉,但控诉的结论,是转嫁给无法改变的“命运”。
比起野孩子早期的作品,或者是苏阳这些更深地扎根土地的歌手,这首歌略有些轻飘。但这已经是恰当好处的、能被允许的悲叹了。
类似于某个时期的佛教。把现实的悲苦统统交付给缥缈的前世今生,于是,对现世悲苦的咏叹就允许被展示和传播。

2
这几年来公开作品中最让我动容的,是寸铁乐队的“目击你刚刚完成这一跳”。
这首歌创作于2018年。两年后,选择“完成这一跳”的人陡然增多。有个深夜,当某影业集团的52岁高管从楼上纵身一跃,北京东三环仍在期盼喧嚣归来的目击者们,耳畔都是那坠落中凄厉的叫声。
凄厉的叫声与结局,底层的自我裁决。多数时刻,我们难以有合适的作品和场合,扎根到悲剧的最深处,翻起黑土地下面深红色的泥。
我们无法歌唱更深也更黑暗的人生苦楚,也难以追问与寻找着苦楚的原因和答案。
大梦勾起了普通人的顾影自怜。它翩然掠取了当下普遍缺失的“苦难叙事”,成为水雾萦绕于大众心头:既制造了一种适合感叹的伤感氛围,又可以被视为是一层“舞美”,因此,也侥幸逃过一劫。

3
让散落在土地上的歌曲和乐队被看见,让一些真正的创作者分享一些市场的红利,已经是乐夏所能做到的极限。
它无法解决原创音乐的生态困境问题,也无力替这些乐队回答“出名之后该如何”的问题。
乐夏能做的,是在这片贫瘠土地上睁大双眼找到浅表层的歌者。他们有着清白的历史和健壮的臂膀,只要拭去一层浮尘,他们就能腾至半空,挽起土地、小众与流行。
这是否又是一种竭泽而渔?或者,无意中又在独立音乐中制造出新的阶层:地下的将永居地下,而地上的,则以地下的名义继续流行。
正如音乐节成为一种可供标榜的时尚生活方式。技术与市场如愿以偿带来了音乐市场的繁荣,但无尽的繁荣背后却有无尽的空洞。
那些真正去尝试连接土地、劳动者的歌者,他们还能在年轻一代中继续涌现吗?

4
在成为寸铁乐队之前,2005年,腰乐队发表过一张专辑《我们究竟应该面对谁去歌唱》。
我们要去面对谁?这终将不断拷问每一个在思考的人。
艺术是工具还是目的、人是工具还是目的、我们要成为他人的工具还是完成自我虚设的目的?
这些,都不是在大梦中自怜就会有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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