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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查核|蔡英文过境会麦卡锡,美国严重违反一中原则?

标签: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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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总统蔡英文5日会见美国联邦众议院议长麦卡锡(Kevin McCarthy)。这场会面创下台湾元首“过境外交”的先例。中国方面,外交部、全国人大外事办和驻美大使馆三个官方部门齐发声明,指控美国“严重违反‘一个中国原则’与美中三个联合公报规定”。美国方面则再三指出,美国的“一个中国政策”没有改变,台湾总统过境美国早有前例。

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认为,中国将台湾总统早已形成惯例的“非官方过境”行程,形容为严重违反一个中国原则和中美三个联合公报规定,扩大了本身政治立场,形成误导。

深度分析:

在中国的警告与反对的情况下,麦卡锡5日率17位两党议员在加州里根图书馆与蔡英文会面,两人会后还共同发表谈话,麦卡锡强调,“美台人民间的友谊对自由世界有深远的重要性,对维持经济自由、和平及地区稳定至关重要。”蔡英文则说,当前世界的和平与民主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维系自由灯塔继续发光的急迫性不容忽视。”

台湾创下了元首“过境外交”先例,在美国本土与众议院议长、政坛第三号人物公开会面,在北京看来,是跨越了中美关系里“第一条不可跨越的红线”。中国外交部更指控美国“严重违反一中原则”与“美中三个公报”的规定。

但这样指控的理据充分吗?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根据历史事实及相关政策文件做出以下分析:

第一,在美中三个公报、《台湾关系法》与六项保证的“一个中国政策”指引下,到底有没有条文、声明或文字写到禁止台湾总统过境美国?美国国务院亚太助卿康达30日在简报会上指出,美国的一中政策不但没有任何禁止台湾总统过境的文字,美国基于“安全、舒适、便利与尊严”的四原则指引,提供台湾总统过境美国的安排,是行之有年的惯例。

国会议长是不是“官”?

第二、台湾总统过境美国与美国国会议长会面,在中国来看来是官方接触的性质,康达则强调,美国基于三权分立原则,国会立法部门是与行政部门平起平坐的独立机构,台湾总统过境时与美国国会成员交流,蔡英文也不是第一个。

前国务院亚太代理助卿董云裳(Susan Thornton)告诉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问题关键在于美、中双方对事实的认知存在争议。董云裳说,在美国看来,国会是一个独立的政府部门,和行政机构不同,立法部门不算是官方;但中国视国会议长也属官方代表,因为国会议长是美国政治权力排位中的第三号人物。

这也是为什么康达一再指出美国的一中政策没有改变,并强调美国仍“不支持台独”,希望安抚中国。然而,美中在台湾议题上看法分歧,由来已久,归根结柢还是在美国的一中政策与中国的一中原则、尤其在台湾议题的立场上大不同。

美中三个公报、“一中”与台湾

美国的一中政策是基于美中三个公报、《台湾关系法》及对台六项保证。对中国来说,后两者完全无法接受。而北京在乎由《上海公报》、《建交公报》及《八一七公报》为基础构成的一个中国原则,针对台湾议题一直以来都有分歧看法,又如何各自表述?

1972年的《上海公报》:中国重申,台湾问题是阻碍

中美两国关系正常化的关键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唯一合法政府;台湾是中国的一个省,早已归还祖国;解放台湾是中国内政,别国无权干涉;全部美国武装力量和军事设施必须从台湾撤走。中国政府坚决反对任何旨在制造“一中一台”、“一国两府”、“两个中国”、“台湾独立”和鼓吹“台湾地位未定”的活动。

美国则声明,美国认识到(acknowledges)台湾海峡两岸的所有中国人都认为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美国政府对这一立场不持异议(not to challenge)。美国重申对由中国人自己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关切。考虑这一前景,美国确认从台湾撤出全部武装力量和军事设施的最终目标。在此期间,美国将随着地区紧张局势和缓而逐步减少在台湾的武装力量和军事设施。

1978年签署,隔年生效的《建交公报》

相较于上海公报的长篇内容,建交公报仅有八点声明,第二点规定美国承认(recognizes)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在此范围内,美国人民将与台湾人民保持文化、商务和“其他非官方关系”;第七点的美国政府认识到(acknowledges)中国的立场,即“只有一个中国,而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

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针对“蔡麦会”的声明中就特别提到包括《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在内的一系列国际法文件,都明确了中国对台湾的主权。

关于台湾主权归属,前总统奥巴马主政时期的白宫国安会亚太事务资深主任麦艾文(Evan Medeiros)有过详细阐述。麦艾文指出,北京的一中原则与华盛顿的一中政策最大不同,就在于美国承认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代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然而,美国认识到、而不是承认中国声称对台湾有主权的立场。按照麦艾文的解释,美国认为台湾主权归属未定的且维持模糊,这也是美中两国在台湾议题上的最大歧见。

1982年的《八一七公报》:这是美中三个公报里唯一专门只针对台湾议题的公报,尤其在对台军售问题上、美国有所表态,另外还需对照已解密的对台六项保证及《里根备忘录》。关于《八一七公报》,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曾有详细介绍。

台湾独有的“过境外交”

而回顾历任台湾总统,从李登辉、陈水扁、马英九到蔡英文都在美国有过境外交。美国的过境礼遇在逐步走向松绑的大方向下,也曾有倒退,凸显华盛顿掌控主导权。

中华民国与美国断交后,台湾总统开启过境美国的外交先例,可追溯至已故的前总统李登辉。1994年,美方同意让李登辉专机出访中南美洲与南非之际、过境夏威夷,但设下不发过境签证、不过夜、不出境等三不限制;李登辉后来不下飞机抗议美方的非礼遇接待,不但引发美国国会关切,更促成他隔年成功访美行——李登辉的康乃尔大学之旅是台湾总统首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的“私人与非官方”访问(visit)。当时引发中国强烈抗议,此后,美国开启制订台湾总统过境的相关内规。

台湾首次政党轮替后,前总统陈水扁过境外交的巅峰时刻则是2003年过境纽约时,他不但获国际人权联盟颁发“2003人权奖”,更在颁奖晚宴上公开演说。中国当时同样表达强烈反对,也发动在美亲中侨团抗议;但后来随着陈水扁政治路线倾向急独,台湾的做法引发美方不满,不待中国抗议,美国最后甚至只允许陈水扁专机在远离美国本土的阿拉斯加加油。

马英九时代的过境外交行程安排较前任低调,除了2015年返母校哈佛大学举行闭门演说外,总统府仅证实2016年马英九过境洛杉矶时与时任众院议长莱恩(Paul Ryan)通电话,不愿证实马英九与时任副国务卿的布林肯(Antony Blinken)通话。在马英九主政期间,中国确实对台湾的过境外交显得相当克制,反应不强烈。

延续惯例,蔡英文从上任初的2016年、维持过境外交与议长通话、与国会议员会面。她在卸任总统前的过境外交,由麦卡锡办公室主动证实并公告在加州举行会谈,美国两党议员都参加,也创下台湾总统在美国本土与美国国会议长公开会面的历史,这是继年前众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2022访台后,再有美国国会领袖与蔡英文同台。

中国驻美大使馆临时代办、公使徐学渊在“蔡麦会”前向国际媒体表态,指责美国严重违反一个中国原则与美中三个联合公报规定,还三度已“严重”形容“蔡麦会”将可能导致美中关系陷入又一次的严重对抗。她指责美国口口声声说过境不是访问,且有先例可循,但美国不应以过去的错误为借口,重蹈覆辙,“过去的错误不能被视为先例,这不会减少我们的反应。”

董云裳则说,美国承诺中国的是在美中建交后和台湾维持“非官方关系”,但具体执行作法没有正式阐明,美国后来才订立各项具体外交规范,从过去的严格执行、到逐步放宽,中国认为这让“一中”受侵蚀;但美国认为,这些做法并没有违背美国对中国与台湾维持“非官方关系”的承诺。

结论

中国指控美国“严重违反美中三个联合公报规定”,但在美中三个联合公报、《台湾关系法》及六项保证中没有禁止台湾总统过境或与国会议长会面的条款,中方反应与说词有误导与扩大解释之嫌。而回顾台湾总统在美国进行“过境外交”的历史,中国的反应明显蓝绿有别,有“对人不对事”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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