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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河月:英雄的深度

有位朋友最近比较郁闷,觉得自己该做的事已经做了,可是预期的结果还迟迟不来,觉得很无聊,不理解无聊和威德有什么关系。我问他知不知道拿破仑是怎么失败的?唐玄宗是怎么失败的?纣王是怎么失败的?项羽是怎么失败的?我说这些历史上这些英雄之所以后来失败,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耐不住无聊。

拿破仑觉得无聊,所以要远征俄国,结果失败了。唐玄宗觉得无聊,想玩个女人,偏偏又看上了自己的儿媳,结果出事了。纣王本来材力过人,手格猛兽,有倒曳九牛之力,托梁换柱之能,就是因为觉得无聊,去女娲庙上香,题了一首不正经的诗,结果惹祸了。项羽本来与刘邦鸿沟为界,对峙了很久,就是觉得无聊,所以缔约撤军,结果遭到刘邦追击,演了霸王别姬。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说是英雄难过无聊关。历史上说的红颜祸水,无非是一个女人专宠后宫,垄断龙床,独占吹枕头风便宜的结果。正如我们所知道的,权力产生腐败,绝对的权力产生绝对的腐败。一个女人只要能长期独占男人的床,让这个男人就范多半是迟早的事。现代的一夫一妻制与阴盛阳衰格局的形成不无关系。不是说“后宫佳丽三千”吗?果真像一千零一夜故事里的那个君主那样天天换新人,即使有武媚娘、杨玉环那样厉害的女人,又哪里有专擅后宫的可能?

然而英雄难过无聊关是实实在在的。所谓英雄者,都是很有本事的人。像拿破仑那样的,过不了太平日子。三年不出兵打仗就浑身不自在。那时候再多,再漂亮的美人也比不上大炮和步兵方阵更有吸引力了。每当回忆起昔日炮声隆隆,战旗飘扬,千军万马激烈厮杀的场面,英雄之心就如雄鹰一般飞出奢华壮丽的宫廷,飞向战火纷飞的战场了。每当回想起以往在战场上击溃强敌的那种成就感,那凯旋时万众欢腾,万民崇拜的荣耀,真是什么也比不上了。

天下太平固然是万民所愿,然而对于英雄来说,却没有了用武之地。所以太平日子长了,英雄就会感觉无聊的很。于是就有了拿破仑远征俄罗斯,商纣王女娲殿题诗,唐玄宗私纳杨玉环,孙悟空怒砸蟠桃宴,说到底都是英雄无聊的结果。如此看来,无聊才是英雄最大的难关,能耐得住寂寞就是英雄的威德了。

能够建立多大的功业取决于英雄的高度;能够守住多久的基业取决于英雄的深度。创业难,收成也不容易。能够在漫长的无聊中,寂寞中,看不到结果的空虚中守住自己这颗心的,那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英雄是一种角色。每一种角色都有各自的心态。英雄这种角色的心态决定了他们能够在逆境中建功立业,却难以耐得住无聊寂寞。

乱世出英雄,英雄平乱世。历史上的英雄往往是结束乱世,开创太平盛世的救星。然而英雄之心却注定不会喜欢太平。因为太平,也就是太平庸的另一面。拿破仑、丰臣秀吉这些英雄的失败就在于他们都是大英雄,不会过平庸的日子,他们的内心永远渴望着建功立业,这是他们生命的动力,他们的人生也因此而熠熠生辉。然而要守住太平就需要和光同尘,甘于平凡,换一种角色,能够与庸人共享太平的角色,将英雄的光芒收藏到别人看不见的内心深处,直到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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