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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里的生猛汉将

点将封侯趁少年

《七律——茂陵怀霍去病》佚名:秦汉风云惊塞烟,嫖姚智勇冠军前。披坚执锐犹黄口,点将封侯趁少年。铁骑猛封狼居胥,金戈狂扫焉支山。此生若增廿年寿,马踏匈奴过燕然。

自汉以来,中国的古诗词中,被反复歌唱咏叹最多的一个历史人物,也许就是汉武帝手中最闪亮的将星——霍去病。无论是边塞诗还是军旅诗,甚至在文人墨客们慨叹个人理想、国家命运的诗歌中,霍去病总是最好的移情对象。

王维说: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霍嫖姚。李白说: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杜甫说:汉朝频选将,应拜霍嫖姚。韦应物说:双旌拥万戟,中有霍嫖姚……这里所有的“霍嫖姚”指得都是同一个人——霍去病。

霍去病乃西汉名将,十八岁以嫖姚校尉的身份出击匈奴一战成名,被汉武帝封为冠军侯,盛赞其勇冠三军;二十岁三战河西走廊,将河西走廊第一次纳入汉王朝的版图,这即是诗中所谓:“金戈狂扫焉支山”;二十二岁与匈奴决战漠北,大破匈奴后,在匈奴境内的狼居胥山举行祭天仪式,“封狼居胥”于是成为后世诗家常用的典故。霍去病一生六伐匈奴,率部杀虏匈奴共计十一万余。

少年成名,战功卓著,一生未尝败绩,官至大司马骠骑将军,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是英年早逝。霍去病二十四岁便与世长辞。汉武帝在自己的茂陵旁为他修筑了一座状如祁连山的陵墓,并塑了一尊留存至今极为出名的大型石雕——马踏匈奴。

正因为早逝,霍去病的人生成为了后世人心中的传奇,更成为文人墨客们个人理想和家国情怀的最好寄托。

除了显赫的战功和地位,霍去病还是一个颇有个性的少年将军。

五代宋初文学家徐铉在其诗作《赋得霍将军辞第》中写道:“汉将承恩久,图勋肯顾私。匈奴犹未灭,安用以家为。”这里说的是关于霍去病的另一个典故。话说霍去病为西汉王朝征战匈奴、克敌服远,深得汉武帝的宠爱。汉武帝于是为其修建豪华宅邸,然后让他看。可霍去病回复汉武帝说:“匈奴不灭,无以家为也。”

当然,史书中还记载了霍去病其他的颇有个性的言辞和行为。比如,皇帝想教他孙吴兵法,他说,打仗靠谋略,不必学习古代的兵法。再比如,决战漠北之后,李敢因为父亲李广之死怨怼大将军卫青并将卫青打伤。卫青乃霍去病舅父。霍去病知道后,竟当着汉武帝的面一箭将李敢射杀。而李敢其时已是郎中令,受封关内侯。

史书中没有霍去病功勋卓著、身居高位后跋扈贪暴的任何记录,射杀李敢大约是他最让人诟病的行为。不过,古代中国等级森严的集权社会里,以下犯上即是死罪。李敢打伤自己的顶头上司大将军卫青,便是典型的以下犯上之举。所以,在霍去病射杀李敢后,汉武帝并未怪罪他,反而替他开脱。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披坚执锐犹黄口,点将封侯趁少年。”霍去病便是少年成名的典范。只可惜,早慧,难享天年。

是是非非说李广

《出塞》王昌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如果说,霍去病是历代诗家移情最多的名将,那么,李广便是第二多的。李广虽然是汉军敬畏、匈奴胆寒的“飞将军”,一生历任边关七郡太守,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却一直未能建立足以封侯的战功。所以,唐代王勃在诗作《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中感慨:“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读史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特别是把一个家族数代名人连起来读。

上文我已经说过,李广之子李敢打伤卫青,在等级森严的集权社会里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以下犯上,所有皇帝都忌讳这个。所以,李敢为自己的孟浪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李广之孙李陵更是个家喻户晓的悲剧角色。李陵的悲剧并非偶然,同样源自于他的孟浪。汉武帝时代,汉匈之间的战争骑兵是最主力的兵种,甚至可以是除后勤辎重部队以外唯一的战斗兵种。骑兵和步兵的战斗力差别,就相当于今天的坦克和步兵。当李陵向汉武帝主动请缨,要带着自己的五千步卒孤军深入匈奴腹地,寻歼匈奴单于时,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果然,李陵遭遇匈奴单于数万铁骑的包围,战败而降。

说完儿子和孙子,再回到李广身上。早在汉景帝时期,李广跟随太尉周亚夫平定吴楚七国之乱,就立功扬名。可他却孟浪地接受了梁王私自授给他的将军印,以致回朝后没有得到皇帝的封赏,错过了自己最可能的封侯机会。这以后,在汉武帝时代,他虽然参加了五次出击匈奴的重大战役,上天却再未垂青过他。这五次出击匈奴,李广不是大败而归,就是无功而返。

也许,孟浪即是这个武将世家血脉基因里的一根骨刺,让人功败垂成,让人万劫不复。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人所共知,“飞将”即是“飞将军”李广。这句诗说的是李广任边关太守时,让匈奴谈之色变,不敢南下劫掠。然而,李广虽然名满天下,若和“龙城”、“阴山”这样的意象联系起来,这里的“飞将”倒更像是在说西汉的另一位大将卫青。因为,卫青首战匈奴便取得了龙城大捷,于是一战成名。更因为他为西汉王朝收复了河套地区并在阴山下的漠南草原大败匈奴,所以,在他去世之后,汉武帝为他修建的陵墓状如阴山。

窦宪:跋扈将军难善终

《渔家傲·秋思》范仲淹: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中国的古诗词是讲究用典的。“勒石燕然”便是一个著名的典故,意即在燕然山(今蒙古杭爱山)勒石记功。

宋代词人范仲淹在《渔家傲》里说:燕然未勒归无计策。唐代诗人李昂在《从军行》里说:田畴不卖卢龙策,窦宪思勒燕然石。无论如何措辞,他们用的其实都是同一个典故:东汉名将窦宪统率汉朝大军,大破北匈奴于稽落山,然后登燕然山,刻石勒功;后又派大将于金微山逐北单于,迫其西迁。从此,北匈奴汗国星散,不复再对汉王朝有任何威胁。

窦宪和霍去病一样,都是以外戚的身份见宠于皇帝,并且,都在北击匈奴的战斗中为汉王朝立下了不世之功。然而,窦宪平定匈奴之后,威名大振,官至大将军,却跋扈恣肆,整个窦氏家族把持朝野,更欺天子年幼,为所欲为。史书上记满了窦宪和整个窦氏家族的斑斑劣迹。

在中国的历史上,敢于挑战皇权的跋扈将军都不会有好结果,窦宪也不例外。当汉和帝决定反击的时候,窦宪再是有天大的功劳也无济于事了。于是,窦宪被收缴大将军印信,改封冠军侯,遣送回封国。随后,被逼自尽。

再啰嗦几句。大家都知道,“勒石记功”是把自己建立的功勋刻在石头上,其实就是高大上版本的“我老窦到此一游”。早在吴承恩写孙猴子前,我们的祖先就挺热衷这个事儿。难怪国人喜欢在各种风景胜地、名胜古迹上写几笔,原来是文化基因有遗传。

2015-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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