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蛋蛋是个体重 200 斤不含头的程序员，我们总劝他有空多去运动运动，没事儿多跑两趟健身房。
过年之前，蛋蛋公司的行政小姐姐来统计大家想要的年会奖品，被怂恿得心动的蛋蛋就说希望年会奖品里能有公司隔壁健身房的会员卡。
蛋蛋失败了。
「行政小姐姐说不行，原因是年会奖品要买大家抽到之后容易卖出去的东西。」
1.
今年 1 月中旬，李思柰在兴趣追踪工具「即刻」上创建了一个主题：「闲鱼上有年会奖品转让」。他只在自己的朋友圈里转发了一下，不久就有一百多人关注了这个主题。
即便是在快递停运的春节期间，这个主题上每天新增的转让年会奖品，数量也会达到近 200 条。推送太频繁，李思柰自己都关了这个列表的推送提醒：「只在想看的时候打开看一看」。
这还是在他为了避免闲鱼上出售的年会礼服干扰，特意设置了几个关键词，还把最低价格设置到了人民币 100 元以上的结果。每天在闲鱼上新冒出来的年会奖品，实在太多了。
「不过还是低估了，现在那个提醒的内容太多了。我自己已经关掉推送了。」
李思柰自己没有在闲鱼上买卖过东西，也没有很迫切想在闲鱼上捡便宜买某种年会礼品的愿望。这甚至是他头一次用即刻的闲鱼提醒功能。
几年前，李思柰工作的公司会在年会上用抽奖的方式让同事们互相赠送礼物，总有些人会收到自己不需要或者不喜欢的礼物。出于「产品经理的职业习惯」，李思柰发现这是同事们的一个痛点，他开始帮同事们协调私下交换礼物。
那个时候闲鱼才刚刚上线，他也逐渐开始建议同事们把不需要的奖品放到闲鱼上卖。之后，同事们陆续把电脑、手机、电动牙刷、榨汁机等各种电子产品拿到闲鱼上卖。虽然「问的人多，买的人少」，也听说有同事遇到过一些奇葩买家，大家还是会把不需要的年会奖品放到闲鱼上。
前一阵李思柰和同事聊天，他发现这个几年前的痛点现在还在。他辗转换了几份工作，从北京折腾到上海，新的同事，还是不喜欢新的年会奖品。李思柰去年成了即刻开放「用户自建提醒」的第一批内测用户，他想起从没用过的闲鱼提醒，就建了一个。
2.
公司花了不少钱买来的年会奖品，员工还要费不少劲折价卖出去。何苦呢，公司为什么不直接给员工发钱？
「有些老板会喜欢直接发钱。我这次把答题游戏做到了我们单位年会里，第一名的奖金也是 1500 块钱。不过直接发钱不太好，怎么说呢，有避税这方面的因素吧。一般最差也是发卡，不会直接发钱。」
受访者吴先生是某互联网企业的一位行政工作人员，应他要求，我们为他化名为吴彦祖：
「而且你给员工发 200 块钱他转头就忘了，发个 200 块钱的电动牙刷他天天用能记一年，发票还可以抵税。」
另一家科技公司的行政工作人员婷婷也表达了类似观点：
「年会之后会发奖金，在年会上发钱就没意义了。年会上有时会安排领导发红包，但发奖品主要图个惊喜热闹。员工有期待感，还能宣传企业文化。」
吴先生今年为公司年会买的奖品主要是数码产品：
「我为我们单位买的年会奖品主要是 3C 产品。这个主要是看单位的年龄群体。我之前单位员工年纪大一点的比较多，就会买一些毛巾、家化产品，还有坚果什么的。
「考虑因素是男女比例、年龄层次、整个公司的喜好和从事的行业。比如我们公司是互联网企业，程序员比较多，就会考虑买一些机械键盘作为奖品。但大奖一般都是电脑、苹果手机或者旅游。」
作为女性的婷婷，则另外考虑了生活用品和日用品：
「优先数码产品，大奖可以选苹果三件套、耳机、相机、电视、智能家用产品。其他奖项还会有生活用品、日用品，考虑预算又让大家有期待感，最好还要有阳光普照奖。」
员工不喜欢年会奖品怎么办？行政工作者吴先生也觉得这很正常：
「你不要说不喜欢，挺难听的，不过确实可以说有不需要的奖品。我曾经买过一个 1200 块钱的键盘当奖品，获奖的人不需要，被我 800 块钱买回来了，用着挺舒服。」
在公司过年不再只发米、面、油等几乎每家每户都能用上的食品之后，员工股卖掉年会奖品，也成了买年会奖品的行政工作人员认为正常的事。吴先生甚至还帮员工联系过供应商回收：
「一般来说员工不需要的话就卖掉，在单位内部卖、去闲鱼卖，夸张一点的甚至会叫供应商回收。我们前年抽了一个外星人笔记本电脑，结果被一个女同事抽到了。她问我能不能叫供应商回收，我就联系供应商把这台电脑回收回去了，供应商通过这台电脑赚了 1000 块钱。
「员工要处理，问一下我们哪里买的我们帮她处理一下，这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吗，我们还赚一个人情。」
3.
李思柰创建的即刻提醒里，大部分用户转让的都是数码产品。但典型的数码产品使用者、我的土豪同事评论尸老师从来不会在闲鱼上买年会礼品：
「开年会的这个时间点很尴尬，最新的 iPhone 已经出了小半年，等买年会礼品便宜不了多少，还赶不上用热乎的；iPad 马上就要发布新的，旧的又没降价，怎么想都不合算。」
还在上大学的乐乐是闲鱼上年会奖品的最典型用户之一。她向我展示了她在闲鱼上买的骨传导运动耳机，还讲解了很多好处，就像当初朋友安利她买这款耳机时一样：
「戴在耳朵上很紧，不管是跑步、走路还是坐交通工具都不容易掉；需要降噪的时候另外加个耳塞，不需要的时候直接戴，可以听到环境音，不容易出危险……」
这是一款小众的国产耳机，淘宝有官方旗舰店，但她把这款耳机加在购物车里很久也没见过这款耳机搞活动打折。耳机大约 900 元，她偶然在闲鱼上搜了搜，发现可以便宜 200 多块，还是全新的，原因就是年会奖品：
「卖家说是公司给员工买的年会奖品，人人都有份。结果很多员工提前回家了，也说不想要这个。耳机最后剩了十几个，公司行政人员就放到闲鱼上卖掉了。」
卖家的话可信吗？乐乐其实不太在意：「这个耳机太小众了，买的人不多。淘宝上买了两三年，收藏商品的人也只有两万多。又不是苹果手机，造假或者二手翻新的成本都太高了。」
乐乐观察了一下，这个卖家确实已经卖出了几个这款耳机，都是好评。她也跟着下单了。耳机拿到之后，乐乐也特意去跟朋友在官方淘宝店买的放在一起做了比较：「确实是全新的，看着也应该是正品。」
电子产品、小众、更新换代慢、不急着用，这大概是最适合在闲鱼上买年会奖品的情况了。
4.
可是，要在闲鱼上卖掉自己的年会奖品，就不像买一个耳机那样，只要细心就可以了。
如果你的奖品是大家公司都会发的，那么恭喜你，你不仅面临着巨大的市场竞争、买家对半砍价的风险，等着你的，还包括了专门在闲鱼上等你的骗子。
阿方今年的年会奖品是一部手机。手机是全新的，拿到手没拆封，查了查均价就直接挂上了闲鱼。阿方不是第一次在闲鱼卖东西了，她挂的价格是闲鱼上的均价 3000 元，为了避免讨价还价的麻烦，还特意标注了「一口价」「不包邮」。
挂上去不久就有不少人来问：能包邮吗？能打折吗？我自己去取的话，1500 元能卖吗？我是诚心想买，你放在家里也是占地方，要不我加 100，1600 元行不行？
交涉实在太累了。阿方坚持着没打折，过了几天，手机被一个什么都没问的买家默默拍下了。阿方有点感动，看了看买家的芝麻信用分有 600 多快 700，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自己特意多付运费帮买家寄了顺丰。
没想到买家收到货之后，马上来问她能不能降价返现。阿方不同意，买家就向闲鱼投诉了阿方，说寄来的物品和描述不相符。年会奖品没有购买记录和发票，阿方很着急，又拉不下脸去找公司要购买发票。
骗子甚至耍无赖到打来电话：「就算闲鱼不能判定谁对谁错，钱也会被冻结 15 到 30 天。之后我可以继续投诉你，钱就继续冻结，你总也拿不到。何苦呢，不如返给我一点，大家都好过年。」
阿方生气地去看了骗子的闲鱼交易记录，发现他卖出过不少手机，空间里挂着的最新一个手机，跟她卖给骗子的是同款。
要过年了，阿方等着钱用，也想过个清净年，不想再坚持跟骗子扯皮。她返给骗子几百块钱，交易很快成功了。阿方拿卖手机的钱给亲戚的小孩子们发了红包，孩子们都很开心，但她过年这几天的心情，似乎还是好不起来。
过年又要给红包了，你的公司年会奖品卖掉换钱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