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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弹过后,在萧杀沉寂中躁动的德黑兰

六天抗议后,一派萧杀的德黑兰

星期三(1月3日),暮色苍茫中的德黑兰,一名伊朗妇女裹紧头巾蹙着眉头,走过一排头戴钢盔、荷枪实弹的卫兵。

伊斯兰革命卫队司令贾法里当天宣布,一连串的反政府抗议已经结束,主要“闹事者”均已被捕。

“在真主的帮助下,他们的失败是必然的,”他说。

过去六天来,伊朗爆发自2009年抗议大选结果以来最大规模的反对运动。示威始于第二大城市马什哈德,导火索之一竟是因为鸡蛋涨价。

华盛顿智库“民主捍卫协会”研究员、来自伊朗的萨义德·戈斯米内贾德说:“伊朗的经济自伊斯兰革命以来一直不好,通货膨胀一直是两位数,失业率一直是两位数。至少15%的人生活在绝对贫困线以下。”

民众对疲软经济的不满迅速发酵,以惊人的速度演变为一场席卷全国的反政府示威浪潮。

他们高呼“毛拉无耻”、“独裁者去死”的口号;扯下国旗、焚烧清真寺、焚烧《古兰经》,伊朗成为一片愤怒的海洋。

“我们的国家贫富差距巨大,少数权贵聚敛了大量财富,大部分来自石油,”戈斯米内贾德说,“总统的兄弟被控腐败、副总统的兄弟被控腐败、司法部长被控腐败……这些腐败官员让民众愤怒。”

经济问题之外,当局的外交政策也是诱因之一。

旅居美国的中东问题专家、伊朗学者拉素·纳菲斯说,伊朗对周边国家——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也门的干预引发民众不满。

“人们在问,为什么?伊朗本国人还在饱受穷困,他们不明白政府为什么在中东搞这些伎俩,”他说。

纳菲斯说,政府只是一味强调保卫政权、保卫伊斯兰,却没有向那些受过高等教育,十分善于运用互联网的伊朗民众做出合理解释。

一些示威者表达了对巴列维王朝的怀念和敬意,尽管他们当中一部分人出生在伊斯兰革命之后,从没经历过那个时代。

星期二,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发表了自抗议爆发以来的首次讲话,谴责“伊朗的敌人”对该国的干涉。此前,伊朗总统鲁哈尼也通过电视转播警告说,政府不会容忍任何煽动骚乱的人。

德黑兰陷于死寂,但伊朗其他地方的抗议尚未终结。

在远隔重洋的华盛顿,伊朗记者、人权活动人士艾哈迈德·巴特比还在等待。他的两个消息来源正在赶往边境。伊朗当局关闭了社交媒体网站和手机通讯应用,他们希望能在那里搜寻到伊拉克的无线网络。

几天来,巴特比紧盯着手机上从伊朗境内传来的信息和视频,马不停蹄地将它们翻译、发布在自己的社交网站上。

他每天只睡两个小时,靠咖啡和热水澡撑过八小时的时差。那些视频令他心碎——倒在血泊的同胞,包括一名大眼睛的13岁少年。

“伊朗政府控制所有境内的媒体。我们没有独立的电视或广播,所以人们无法给我们确切的数字,但是我们的非官方消息来源说,已经有110人死亡,1400多人被捕,”他告诉美国之音。

巴特比说,政府会对那些人用酷刑,他们想从示威者口中得知幕后黑手是谁,谁在资助他们。然后政府会让他们上电视认罪,悔过先前的行为,声明支持政府。运动的领导人会被判死刑,因为当局不希望今后再有类似的事,必须要把这些人除掉。

这一切巴特比并不陌生,因为他曾经就是伊朗政府想要除掉的人之一。

1999年,21岁的巴特比还是德黑兰大学的一名学生。那年夏天,他和同学一道在街头集会,抗议当局的审查制度和监禁改革派人士。

他成了那次运动的代表人物,因为他的一张照片刊登在英国《经济学人》的封面上。照片中,他高举着同学沁着血渍的白衣,俊朗的面庞遥望着远方。他的目光彷徨又迷离,似乎充满着对这个国家前路的拷问。

几天后,他被逮捕,未经指控地拘押了近七个月。闭门审判时,法官只用不到三分钟就判了他死刑。

“你让伊斯兰共和国这个真主的国度蒙羞。你让她在全世界面前丢脸,所以你必须死,”法官对他说。

因为外界压力,巴特比最终被改判十年徒刑。在监狱中他遭受了无尽的酷刑,几度濒临死亡。2008年,利用保外就医的机会,巴特比逃到伊拉克,辗转来到美国。

历史在不断重演,宛如一个魔咒,每十年左右,伊朗都要经历一次大型反对运动。

“20年前,我们有学生运动,就是我参与的那次。在那之后的十年,我们有‘绿色革命’,反对前总统艾哈迈德内贾德。十年后,我们又有了这次运动,”巴特比说。

“真正的根源是政府”,他说,“只要我们还有经济问题,还有腐败,还有独裁,他们就无法阻拦这些示威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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