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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的刘鑫 也许一生也走不到这悲剧的尽头

江歌案,在江歌被害412天后,总算有了结果。杀害江歌的凶手陈世峰,被判20年。

据说,陈世峰当场脚软,被人架着听完了审判。而江歌妈妈对结果并不满意:“对日本法律很失望,对判决结果不接受。”

当事人之一刘鑫发了微博:“我是证人刘鑫!我不再沉默!”,还特意加了感叹号。

但她的出庭,江歌妈妈一样不满意,宣称回国后会对簿公堂……

Sir昨天听了参与庭审的记者王志安录音,大约2小时。

然后沉思良久:

一场悲剧结束了,却显然带着没有结束的尾音,为什么?

因为没人真的从悲剧里走出。

陈世峰

陈世峰年轻的前半生,早有悲剧因子预埋。

他的奋斗是悲剧。

他非常努力,也知道钻空子;他有坚定的人生目标,为此不间断地寻找大腿。

他很善于和老师、领导打交道,能对他上进有帮助的人对他印象都非常好。

在日本,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一个年长的日本女人“日本妈妈”——因为她能在生活上提供帮助。(来源:红星新闻)

他的三观有扭曲的部分,连带他的爱情,都受了很大程度的污染——

陈世峰不止一次在寝室里讲过轻视女性的话。

很多朋友眼中的他,受女性喜欢,却也有着炫耀的嫌疑——拍拖,似乎是一种“证明自己价值”的工具。

大二那年,他打了女友。

江歌案发生后,那位前女友在网上发帖,头一句是“我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

大二的时候总共相处了不到一个月,半个月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有点偏激于是想分手。

他拽着我就往远离宿舍的地方拖……我打了他一巴掌,他彻底被激怒了,把我拖到几步外的树荫里,把我踹到条凳上,是的,踹在我的肚子上,说了一句,“你他妈以为你是谁?”然后狠狠给我扇了回去。

刘鑫说:“他喜欢抱怨,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别人的错,他憎恶所有人。”

他性格挺阴郁的

很消极

太消极了

现在仅说陈世峰“坏”与“恶”,结论简单了。

他是一个以偏激为养料活着的人,一个痛苦、自私交织的人。自视卑微,欲望又与现实极不匹配,对人世的看法黑暗,这些都无法对外人陈说——他的扭曲早有根源。

在别人眼中的“怪物气质”,又进一步催生了他的压抑。

从杀死江歌到被逮捕,陈世峰逍遥法外21天。这期间,他在微信上正常聊天。

他大东大学的学长江村说,“有一点毛骨悚然”。

这一切,都反映出他的反社会人格。

而这样一个病态者,却造成了一个阳光、健康、无私、可爱的女青年殒命,显然是公众极大的愤慨之源。

他在庭审上的种种忏悔,下跪,哭泣,道歉……不讳言,有着表演的嫌疑,他的律师围绕“刀是谁给的”为他展开辩护,而真相浮出水面后,更显得他混淆是非(但从人性的角度说句实话,面对死刑无论是谁,很难不去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太多网友为江歌妈妈声援,希望判他死刑。

死刑与20年徒刑,孰轻孰重?

原谅Sir说一句真心话——各有各重。

死刑不必说,彻底消失。

20年呢?据律师说,日本监狱即使给予缓刑,刑期也得执行完80%。

再出来,他是一个世上最失败的中年人。

回国?在日本?他都失去土壤,一棒子被打到人生至底。

不说社会生存,他内心的黑洞养成多年,靠自己走出的希望真心渺茫。

何况以陈世峰的性格,再干净整洁的监狱,于他也是地狱,他会日复一日咬噬内心,悔恨、仇恨、绝望……这种自我折磨常人无法想象。

可以说,不管你有多恨他,他有多该得到报应,他已经得到了。

他的人生已没有出口。

江歌妈妈

江歌妈妈,是第二个人生没有出口的“病人”。

Sir也是狠下心才这么说,因为只要你跟进过江歌案,就会越来越发觉——

江母,已经成为深陷于负面情感的人。

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一开始,她仍保持极大的理性与极大的沟通耐性,但随着刘鑫的不作为,黑洞再一次吞噬了她。

她已经很不容易,很克制,换着谁遇到这等惨事,都会在无数深夜咬牙切齿、失声痛哭、反复循环……成为装载着无边仇恨、寂寞、痛苦的黑洞。

更何况和女儿相依为命的她。

一个女儿的死,造成三代人的黑洞。

黑洞,是无出口的。

没了江歌,未来就剩下江母和外婆生活。

那是一种怎样的未来?白发人送走了惨死的黑发人,此后的每一天,只剩煎熬。

如果不给自己制造一些幻想,连一天都难熬:

开庭前,江母每天活在和女儿的虚假互动里,用女儿手机发消息,模仿女儿的口气,一直保持女儿房间的样子……

黑洞,又是无畏的。

她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辱骂与攻击,甚至,也不那么敬畏法律——于她,不判死刑的法律,都是不公的法律。

女儿不在的世界,她只有一个任务,讨还公道。

不断地讨还,不断地讨还,直到尽头。

审判后,江母又有了新动力——

喊话刘鑫:“陈世峰是杀害我江歌的直接凶手,你在我江歌被害案中,你扮演什么角色?回国之后,我会和你对簿公堂!”

可是,真有尽头吗?

黑洞,好像是无解的。

Sir曾努力站在江母立场思考,却很难想清楚,在她的主观里,这件事应该怎么结束?

在法律能给与的“公道”之外,她要的,恐怕已经说不出口。

她想陈世峰死,可陈如果真死了,这世上反而更少了一个记得江歌的人。陈活着,江歌妈妈好歹会知道,在遥远的日本,还有一个人在承受罪与罚,陪着她一起受折磨。

她肯定也想刘鑫付出些什么,至于付出什么……潜意识里,只有当事者直接感同身受她的极大痛苦,也许才能稍微换来些许平衡。

所以,不管我们有多想帮她,多希望她能走出来,我们都很难帮上她。诸多国人的温暖,诸多日本友人在庭外给予她的拥抱,都只是短暂的止痛药。

江歌在天之灵,一定会号哭不止:

因为除了她复活,世上已经没人能帮到她的母亲。

刘鑫

坦白说,刘鑫是Sir截至今天,越来越厌恶的人。

尽管她不是罪人,甚至也没有主动作恶。

可对她的同情,永远不敌对她各种表现的无语。

世事就是这么讽刺。

冷静下来一看,偏偏就是这个人,还有着走出这场悲剧的希望。

我们都看得出刘鑫的缺点是什么,极端幼稚、肤浅,无比自私、冷漠……看问题的视角很狭隘。

即使从做一个社会人的基础素养来说,她都缺乏解决问题的起码智慧和礼节。

最近她“勇于发声”的一次,是微博声明,强调自己主动出庭作证。

可,她真做到了该做的吗?

这一场作证,她真的问心无愧吗?

对,Sir说的就是那一场“我听不见、我看不见”的口供。

听完2小时的王志安转述录音,除了有感于日本检察官的细致入微之外(一次关于门与门铃的细节问询,就多达105个问题),Sir的怒气,竟然一点点升高起来:

即使身为法律的外行,也听得出刘鑫证词各种逻辑上的bug,凭记忆随便列一些吧:

没听见。

说自己听不见门铃声,听不见江歌的求救声,听不到门外的争执声……

却听得见窸窸窣窣的下雨声。

听得见警察的敲门和问询。

推不开。

说门怎么推也推不开。

但警察到家门口的时候,门把手一转就开了。

没锁门。

刘鑫说门不知是怎么关的,但肯定不是自己锁的。

报警录音里,警察问“你的门锁上没”,刘鑫用日语答:“嗨(はい)!”

而庭上她辩解说这个“嗨”,是无心慌乱的随口作答。

之前的录音中她还有一句,“姐姐在外面把门锁了”,但上庭后,她又修改说“记不清了”。

(王志安分析:如果是江歌锁门,则必须从包里拿出钥匙,但包中钥匙一直未取出。况且,遭遇危险江歌还锁门,不合常理)

没看见。

刘说透过门上的猫眼,看不见外面有谁,发生了什么。

可警察在电话问:“摁门铃是男的?”,刘鑫回答:“应该是男的。”

刘说她不知外面发生了危险。

却在报警中喊:“快点,姐姐有危险!”“姐姐倒下了,快点!”

没判断。

尽管下午陈世峰已经来“骚扰”过,但当晚上案件发生时,刘鑫居然说想不出是谁,只担心江歌遇上坏人坏事。

……

……

……

真是一次精彩的作证。

尽管有网友说,女性在遇到危险时,的确可能出现慌乱等心理状况,也会产生不切实际的想象力。

但Sir就是不信她。其他旁听者,心中也应自有结论。

因为就是在那么混乱的情绪、那么差的记性下,刘鑫还是记住了几个关键的、对自己有利的小细节:

报警录音中她说:“把门锁上了,别骂了!”

确认录音时,刘鑫却说自己说的是闹,不是骂。

扭转全局。

法庭上给证词时,她又解释说,那句话前面还漏录了“怎么”二字——“怎么把门锁上了?别闹了!”

哦,这语法学得精辟,这样一加,就真不知是谁锁的门了。

作证,本是为死去的江歌声讨正义,却变成了刘鑫公开洗白的一次良机。

回来再看她在微博改名,以“证人刘鑫”的大V身份大鸣不平这件事——

《我是证人刘鑫!我不再沉默!(1)案发现场》。

两个感叹号,仿佛勇士般挺立,勇于面对各路“羞辱她的网络喷子”。

全文有细节、有条理,记忆清晰。

看完一个感觉,刘鑫明明耳聪目明记性良好,文笔也不错嘛,怎么到了关键之处就又聋又瞎又记不清了呢?

呵呵,年纪轻轻,两面为人。

如果这叫“不再沉默”,那真是对“沉默”最大的羞辱。

不再批评了,没意思。

我们永远无法批评一个装聋作哑的人。

江歌妈妈说了,回国还会找她对簿公堂,刘鑫无疑也是担心的。

但当刘鑫在微博义正言辞地说,要用法律来捍卫权利的时候,她肯定没想通这一点……其实能保护她的,恰恰不是法律。

就好比能审判她的,也恰恰不会是法律一样。

因为她不是法律意义下的罪人,未来的道德谴责与公众压力,才是她走出悲剧、找到新生活的最大阻力。

很多网友曾建议,要她认个干女儿,从此陪伴江歌妈妈……这是一种良知的上限,可想而知,对刘鑫,形如坐牢。

而良知的及格线是什么?

对三者之中,唯一有机会找到人生出口的这位“病人”,最利己的角度又是什么?

这次出庭作证,其实不仅是江歌一家需要的。

刘鑫更需要,比谁都需要。

不管是面对江歌妈妈,还是媒体大众,她本可以以此为始,修正之前冷漠自私的公众形象,尝试弥补江歌妈妈的伤痕……

面对此前人生积累的性格短板,改变那个依赖谎言为生的自己。

太愚蠢了,是你自己走到了悲剧的出口。

又掉头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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