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唐诗的宇宙中心“五道口”在哪里?

01

火车向左走,城铁向右走,不动的便是五道口。

北京“五道口”,低调、混搭、繁荣而又匪夷所思的“宇宙中心”。

看起来不起眼,却藏龙卧虎,贩夫走卒与全球精英和谐共处,聚集了很多宇宙一流的机构与人才;貌似城乡结合气质,但混沌之中有秩序,市俗之间见高雅,人人都绕不开,这里就是全世界。大家在这祈祷,在这迷惘,在这寻找,也在这失去……

那么,唐诗的“五道口”在哪里呢?

有人肯定要说是长安,大唐帝国的都城。作为政治中心的长安,却不一定是诗歌的“宇宙中心”。

出现“长安”二字的唐诗不少,但更多是作为一个符号的虚写。想想你从小背诵的唐诗名篇中,有多少实写长安的呢?能够压轴的真的太少,大家能脱口而出的就更少。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这是李白的《子夜吴歌》,虽也算佳句,但在“诗仙”的作品中只能算中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是复读多年,46岁才高考成功的孟郊同学表达喜悦之情的名句,算别具一格的小诗而已。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是高考落榜生黄巢,借菊花咏志的“反诗”,多年后他果然带领义军杀进长安。

黄巢的诗充满了战天斗地的豪情,比洪秀全的“狗子一条肠,就是真娘娘;若是多鬼计,何能配太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但还远远谈不上脍炙人口,家喻户晓。以至于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上映时,很多人还以为片名是张大导演的妙笔。

02

唐诗的宇宙中心“五道口”究竟在哪里?

唐肃宗乾元二年(公元759年)三月的一个清晨,三峡地区彩云满天。白帝城下,一叶扁舟如离弦之箭,顺水东下。

一名飘逸孤高的男子伫立船头,仰望三峡入口“夔门”——高耸入云的赤甲山、白盐山相对如门,将滚滚长江束为一线激流。瞿塘峡中高猿长啸,空谷传响,哀转久绝。刚经历了人生的惊涛骇浪与大起大落,归心似箭的他畅快淋漓地写下一首千古绝句: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叫李白,大唐才华横溢的“诗仙”。

诗中的白帝城位于今天的重庆奉节县,古称“夔州”。因受永王李璘事件牵连,58岁的李白被流放夜郎,取道四川至贵州流放地。

行至夔州,忽闻赦书,囚徒得脱。惊喜交加的诗人,旋即掉头放舟东下江陵,人生的大悲大喜与三峡的壮丽山水相遇,成就了《早发白帝城》千古绝唱。同样遭遇流放贬黜的明代状元杨慎,在《升庵诗话》中大赞此诗“惊风雨而泣鬼神矣”。

03

“诗仙”走了7年后,“诗圣”来了。

他叫杜甫,河南人——李白惺惺相惜的“好基友”。唐大历元年(公元766年)春,因好友剑南节度使严武去世,失去依靠的杜甫携家人由成都东下来到夔州。

夔州的生活很是清苦,连衣食都成问题,杜甫却很忙,比任何时候都忙。在两年多时间内,写了430多首诗,占其现存诗歌的三分之一。

在生命的最后4年,老杜如同划破夜空的刹那火焰,发出了璀璨光芒,尤其在夔州达到了创作巅峰。

国破家难:大唐内忧外患,难复开元全盛日;知交零落:好友李白、严武、高适等,都先后去世;壮志难酬:“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理想沦落为“苦被微官缚”……

在三峡雄奇险峻的大山大水中,国破、家难、个人际遇与大自然交融,使老杜的诗愈发沉郁顿挫,悲天悯人,境界始大,感慨遂深。从《夔州歌十绝句》到《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从《秋兴八首》、《咏怀古迹五首》,可以说,夔州成就了“诗圣”,天时、地利与人和,注定要产生一首千古流传的旷代之作。

寓居夔州的第二年秋天,杜甫登高望远。瞿塘峡口天高风急,高猿长啸,飞鸟盘旋,一片萧索之中,唯有滚滚长江奔流不息。老杜感怀身世飘零,时不我予,忧国伤时,被誉为“古今七言律诗之冠”的《登高》喷薄而出: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诗仙”与“诗圣”都留下传世之作。夔州,治所在今天的重庆奉节县,成为唐诗里绕不开的一个制高点。

04

与长安、扬州、益州等唐朝繁华的大都市相比,夔州当时无疑是穷乡僻壤,高山峡谷,大江激流,地势偏僻,民生困顿,普遍使用烧荒的方式刀耕火种。夔州治所所在的奉节(今奉节县),以及下辖的云安(今云阳县)、巫山(今巫山县)、大昌(今巫山县大昌镇)等地,即使在今天,也是三峡库区的贫困县。

一个峡谷激流,刀耕火种的小城,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文化高地,一个中国诗歌绕不开的“五道口”呢?

有人说是三峡的壮丽山川,钟灵毓秀,激发了文人万丈才情,但在古代,比三峡更为雄奇壮丽之地比比皆是,为何唯独此地巨星云集呢?

答案是,地理位置。

自古出入四川盆地有两条重要通道,形成了水陆两个重要的关口。一条陆路从成都向北,经广元出川翻越大巴山的金牛道,著名的关口为剑门关;一条是沿长江而下,穿三峡向东的水路,必经的门户为奉节夔门。与李白感叹“蜀道难”的剑门陆路相比,长江水路更为高效便捷,从重庆东下宜昌,顺水仅需10天左右。当时的长江,如同一条水上高速公路。夔州,恰好扼守黄金水道的咽喉——三峡起点,进出巴蜀,必经此地。

唐代中期以后中国政治经济中心逐渐东移南迁,长江中上游的政治经济地位上升,长江峡路成为维系唐王朝最重要的交通干道之一,成为转川、蜀布、马纲、蜀布、吴盐的重要水路,人流、物流量大增。除李杜外,陈子昂、杨炯、张说、张祜、刘禹锡、白居易、孟郊等著名诗人都曾取道三峡水路。

即使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在没有高速公路以前,三峡地区出行也主要靠长江水陆,从慢悠悠的客轮到时速七八十公里的水翼快艇,走的还是千年前李白、杜甫的出川之路,奉节仍然是必停的大码头,站在古城门前,眺望夔门依旧如当年杜甫所见一样的雄奇壮丽。

05

李、杜走后,另一个大诗人刘禹锡也来到“宇宙中心”。任夔州刺史期间,他把失意的贬官变成了民间采风,开创了唐诗新的题材。这就是整理三峡民歌的《竹枝词》系列,一出手就是流传千古的名句: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
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
银钏金钗来负水,长刀短笠去烧畲。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刘禹锡在奉节三年多,作为党政“一把手”,深入基层,与群众打成一片,让三峡俚俗山歌登上了大雅之堂,并且用诗歌真实记录了三峡地区的风土人情。比如,“东边日出西边雨”至今还是三峡地区常见的景象,“长刀短笠去烧畲”描写的烧山开荒,峡谷中的坡耕地等七八十年代都还能见到。

好基友,一被子。在刘禹锡被贬夔州前,他的“好基友”白居易也被贬到了三峡地区,任忠州(今重庆忠县)刺史——位于夔州上游200公里。虽然只呆了一年,白居易跟杜甫一样忙,写了一百首诗,常到夔州游玩,出入三峡。比如:“瞿塘峡口冷烟低,白帝城头月向西。唱到竹枝声咽处,寒猿晴鸟一时啼。”

唐宋以降,直至明清,奉节的天空群星闪耀,陈子昂、李白、杜甫、白居易、刘禹锡、苏轼、王十朋、陆游、范成大等一大批文人在此反复咏叹,华章绝句于斯为盛。千年奉节,弦歌不绝,因此被誉为“诗城”。

06

据报道,中华诗词学会近日将授予于奉节“中华诗城”称号。这让人感觉怪怪的,千百年来群星闪耀之地还需要一个学会来认证?

宇宙中心“五道口”需要海淀区学院路街道办事处来认证么?从来不需要认证,You are the world!

“五道口”为什么是宇宙中心?

知乎上有篇帖子说得好:“其实,宇宙中心本无需证明。当你年轻的时候,不惜成本的挥霍过你青春的地方,永远是你心中的那个宇宙中心……”

换句话说:当一个民族年轻的时候,不惜成本地的挥霍才华的地方,永远是诗歌的宇宙中心!

关键词: 
栏目: 
首页重点发表: 

Theme by Danetsoft and Danang Probo Sayekti inspired by Maksi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