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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皇帝,就不能随便出来

寻常人断不了要经常出来走走,即使不为锻炼身体,也有好些事要做,穷苦人,一日不作,一家人没饭吃。除非是大门槛的纨绔,又有一口鸦片瘾。这样的人,那时候可以一辈子待在床上,床很大,又有人服侍,吃喝拉撒,全在上面。但是,官员想要出门走走,就比较啰嗦。一个七品县令,说起来是芝麻官,出行也要一乘官轿,两排衙役,扛着虎头牌,鸣锣开道,招摇过市。街市上,所有人都得给他让道,小摊贩如果躲避不及,摊子给踢了,自是活该。那时候,抬官轿的轿夫,走到街上,可以白吃白拿,如果有人不给,那么,下次老爷出行,即使你的摊子不碍事,人家也会一步跨过去,一脚踢翻,还踏上两脚。官做的越大,出行的仪仗就越是隆重,扰民,也就越是厉害。

如果是皇帝出行,动静就更是不得了。溥仪仅仅是一个废皇帝,活动范围仅仅限于皇宫之内,他的仪仗,已经很吓人了:

“最前面是一名敬事房的太监,他起的作用,犹如汽车喇叭,嘴里不时发出‘吃——吃——’的响声,警告人们早早回避。在他后面二三十步远的是两名总管太监,靠路两侧,鸭行鹅步地行进;再后十步左右,即行列的中心(我或太后)。如果是坐轿,两边各有一名御前小太监扶着轿杆随行,以便随时照应;如果是步行,就由他们搀扶而行。在这后面,还有一名太监举着一把大罗伞,伞后几步,是一大群拿着各样物件和徒手的太监:有捧马扎以便随时休息的,有捧衣服以便随时换用的,有拿着雨伞旱伞的。

在这些御前太监后面,是御茶房太监,捧着各样点心茶食的若干食盒。当然还有热水壶、茶具,等等,更后面是御药房的太监,挑着担子,内装各类常备小药和救急药,不可少的是灯心水、菊花水、芦根水、竹叶水、竹茹水,夏天必有藿香正气丸、六合定中丸、金衣祛暑丹、万应锭、痧药、避瘟散,不分四季,都要有消食的三仙饮,等等。

在最后面,是带大小便器的太监。”

需要注明的是,皇帝的马桶和夜壶,要好几个人抬着,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以方便皇帝随处大小便。

如果一个正在当国的皇帝,要走出京城,这个动静,可称是地动山摇了。不仅要有随行的禁卫军,仪仗队伍,则不再显得着太监,一色儿顶盔带甲的武士,一队队彩旗,一队队鼓号,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看也看不到尽头,过也过不完。这还不过是皇帝自己带的人,所过之所,驻扎之地,地方官都得预备好了,文武全套人马,再加上地方士绅,早早的,什么都不能干了,全副心思,都在接迎圣上。里三层,外三层,红旗招展,彩旗飞飞。老百姓中如果是想看热闹的,倒是可以远远地扎堆看一眼,但干别的事,就别想了。

清朝的皇帝,每年例行北狩,即到热河避暑。北狩的路比较近,沿途人烟稀少,所以,扰害还小。但是,两位所谓的圣主,一个康熙一个乾隆,偏要南巡,这下可就麻烦大了。康熙还算低调,那银子已经花得像流水一样。乾隆简直是刻意张扬,所到之处,都要设行宫,护军营盘,大片的农田被占用,树木被砍伐。占一亩地,要祸害十亩。江南水乡,到处都是小桥流水,但是皇帝的龙舟来,桥就得拆掉,不拆过不去。每次南巡,都拆桥无数。这种事,在民间属于缺大德的,但皇帝却非做不可。此外,皇帝喜欢热闹,爱好恭维,路过的地方,都要“点景”,张灯结彩,搭彩棚,修牌楼,粉饰一新。木料,染料,绸缎所用不知凡几。临街商铺,家家户户都要扎彩带,悬巨灯,门脸上还要挂上颂圣的楹联。这些费用,都是商家自己出,不出,以后就别开张了。一些官绅人家,有头有脸的,还要装修自己的私家园林,方便接驾,钱花的多,但对于他们来说,无非是像《红楼梦》里说的那样,无非把皇帝的钱用在皇帝身上罢了。所以,皇帝走到哪里,哪里遭殃,唯独官绅比较高兴,因为接驾,可以得到皇帝的额外赏赐,甚至给自家的园林添块皇帝手书的匾额,以后有的吹的。乾隆书法一般,写诗写的更是一塌糊涂,充其量不过是圣旨公文切成豆腐块,狗屁不通,但却喜欢到处题咏。各地官绅,也正好趁机马屁,弄幅皇帝的字,放在家里吓唬人。

这样地动山摇的出行,康熙六次,乾隆也六次。在史家眼里,康熙的六次,祸害不大,但乾隆的六次,简直就是祸国殃民。其实,他们爷孙两个,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分别,只要出来,百姓就遭殃。

2014-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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