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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一个5年又一个5年

又是一个秋天,北京的树叶正在泛黄。

如果以某个会议为刻度,每隔5年就有一个重要的秋天。

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秋天和看过的会议多了,就有一种感慨:人生就是一个秋天又一个秋天,一个5年又一个5年。

我们计算自己的年龄,都是按1年一个刻度计算的,而若以每5年一次的会议为刻度,就会更觉时光匆匆——比如,30年,可以经历30个秋天,而只能看6次大会。

今天早上我在看大会开幕的时候,就想到了30年前的自己,以及30年轻那场大会时的自己。

1987年的秋天,我已经是一个小学生。

有一天上课的时候,老师把一张报纸贴到了黑板上。我清楚地记得,那张报纸上有5张照片,作为小学生,我根本不知道这5个人是谁,也不知道报纸上写了什么,更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甚至不知道那一年开了一场大会。但那张报纸的形式,深深地给我留下了印象。若干年我才知道那5个人是新的国家领导人。

第二年的六一儿童节,我才知道一个与那5个人相关的一个词儿:‌‌“十三大‌‌”。那个六一儿童节,我们有个老师编了一个曲艺节目,让包括我在内的4个小朋友表演。老师写了很长一段‌‌“歌词‌‌”让我们跟着音乐表演背诵。我至今只记得第一句是‌‌“十三大,好文件,好似一颗定心丸……‌‌”总体上,内容是赞美新时代新生活的,但都被我遗忘了,因为毕竟当时理解不了,只是背诵而已。

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我的老师编写的‌‌“定心丸‌‌”的说法并不靠谱,后来还是发生了一些不安定的事情。

总之,1987年,开启了一个新的5年。新的5年,是一个剧烈变化的5年。变化之剧烈,我当然也是多年之后才知道的。当时,我只是一个孩子,我的动荡与烦恼主要是物质匮乏、上学和考试带来的。在那个5年里,我没有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国家大事,我还没有能力去关心,而且离我太远。

5年之后的1992年,又是一个重要的年份,它给很多人的命运打上了烙印。那一年下海经商的成功企业家,后来被称为‌‌“九二派‌‌”。后来,董文华还在歌中高唱:‌‌“1992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写下诗篇‌‌”。

但1992年的大会,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印象。那一年我最大的烦恼,是濒临辍学边缘。那时候,我最大的兴趣,是在小本子上写满了郑智化的每一首歌的歌词。1993年,郑智化在《大国民》里夸张地描绘台湾:‌‌“小小的岛国肮脏的台北,贪官污吏一手遮天,美丽的谎言说过多少遍,说来说去从来没实现。这不再是个适合穷人住的岛,一辈子辛苦连个房子都买不到‌‌”。郑智化还在《大国民》里夸张地描绘了他并没有到过的大陆:‌‌“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在观望……‌‌”

多年之后,我才知道,1992年之后的那个5年又是一个剧烈变动的5年。那5年,涵盖了我的一部分高中时代,5记忆中的高中生活里,有一幕景象是物价飞涨。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5年里其中至少有一年的CPI涨幅超过了20%。但我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CPI,更不懂什么是通货膨胀,只知道学校食堂的馒头价格上涨明显。

1997年的大会,我已经有清晰的印象。那时候,我已经在大学里。那一年的大会,叫十五大。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是,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一句话:‌‌“开完十五大,谁想干啥谁干啥‌‌”。意识是,思想进一步解放了,大约是给了1992年下海的人们吃了‌‌“定心丸‌‌”。但那个时候,我对大会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开始看一些书,开始形成对我的后来产生巨大的影响的‌‌“三观‌‌”。最大的一个感受是,突然有一天,我被某一本书给震惊了,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还来我在看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时,读到‌‌“一个人从小会被灌输各种谎言,他成熟起来的第一个标志,就是呕吐那些灌输的东西‌‌”时,深以为然。

时间倏忽而过,另一个5年到了。2002年,又一场大会如期而至。那时候,媒体上报道了很多过去13年的辉煌成就。13年的表述,如今看来有点奇怪,但稍微了解相关情况就会知道,这是从1989年到2002年。13年的跨度,还是很长的,期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比如,在这个13年的末尾,中国加入了WTO,从此,中国进入了全球化的快车道。此后若干年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都与此相关。

13年前,我还是初中生,13年后,我已经走上社会,来到了北京。2002年,有一种终于结束了一个时代并开启一个新时代的感觉。可是,多年之后,很多人怀念那个当时想要赶紧送走的时代。

我还记得,2003年的春天,我跟一个朋友在我租住的房子里,谈论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充满期待,觉得这一年才真正进入‌‌“新世纪‌‌”。那时候,有一部电视剧很火,叫《走向共和》。至今,我的手机里还有它的主题歌。这首歌是徐沛东唱的:‌‌“一年年,花开花落,冬去春来,草木又蓬勃;一页页,历史翻过,前浪远去,后浪更磅礴。一座座,火山爆发,天崩地裂,君王美梦破;一顶顶,皇冠落地,斗转星移,世事有新说……‌‌”

突然之间,一场叫‌‌“非典‌‌”的疫情打断了社会的正常运转。有那么一段时间,因为疫情,我不用上班,觉得很轻松。2003年的北京的春天,很安静,以至于,我很怀念。

往往就是这样,当初觉得无聊的时光,等过去之后,竟然有些恋恋不舍。

在一种漫长的无聊的状态下,2007年到了,又有了新的期待。比如,在资本市场,沪指10月16日站上了6124点,疯狂的人们竟然期待1万点;比如,在北京,浓厚的期待氛围,与奥运会有关。人们期待的2008年终于到了,1万点成了笑话,不再有人谈起,倒是地震、奥运、4万亿,留下了更多的记忆。

当很多人还在担心奥运会闭幕之后北京的房价会下跌,包括北京在内的全国的房价,才正式拉开上涨的序幕。我们对未来的无知,暴露得特别特别的充分。

在全国人民关心着房价,为该不该买房,为所谓房价泡沫会不会破裂纠结的过程中,又一个5年,匆匆而过。2012年到了。那之后的故事,更加精彩,那些故事,就在昨天,历历在目,不必讲述。

在2012年后的5年里,很多人的命运出现了剧烈的变化,极具戏剧性的反转。有些人昨天还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代表真理,第二天,就代表了荒谬。这些故事,让世界上最精彩的小说黯然失色。

故事应接不暇,时间匆忙流逝。一个5年,又一个5年。2017年北京的秋天,仿佛来得更早一些。

今天早上,一场秋雨洗刷过后,我看到楼下的树叶,已经泛黄。

时间,不堪一个秋天又一个秋天轮转,更不堪,一个5年又一个5年的流逝,一生能有多少个秋天,就只能有1/5个5年。

每一天都有我们浑然不觉的变化,但5年一回首,便有世事沧桑的感觉。

就在今天,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变化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与不充分不平衡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已经宣告,一个新时代,正式开始。

人生,就是一个5年又一个5年。下一个5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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