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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对我写作教学生涯的影响

每个人的灵魂都应该是自由的,每个孩子的笔都应该是自由的,应该写自己真正的生活,写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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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1日是王小波去世二十周年纪念日,那天,我在朋友圈里见到了很多怀念他的文章。

我读王小波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在师范对面的一家小书店里,我买到了他和李银河的情书集《爱你就像爱生命》。

那时候,我还挺年轻,刚从学生时代里的各种名著书籍里走出来,第一次看到王小波的名字,仿佛心里轰然倒了一大片墙,春天的风浩荡而猛烈地吹过来,我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本书,心里想:‌‌“怎么会有这样赤诚的人!怎么会有这样打动人的文章!‌‌”

我曾经在以前的教学随笔文章里说到,我收到学生上交的情书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本书。用王小波的情书去教育学生如何理解爱——这不是我思考的结果,而是我的直觉。那一瞬间,我就想到了王小波的那些话。

读过王小波的青年时期是幸运的,遇到一个在青年时期读过王小波的老师,算不算也是一种幸运呢?

我不敢自夸我的教学有多么出色,因为我见过太多优秀的同行,听他们的课时,我经常很惭愧,跟他们相比,我觉得自己笨拙不堪,像个原始人。但我对自己很满意的一点,那便是,我觉得我始终是尊重学生的,喜欢和他们真诚谈话,真诚相对的。一个视有趣为最珍贵品质的人,一个最讨厌肉麻虚假的人——对,毫不害羞地说,这是我对自己的真实评价——我把这点文化审美价值观也带进了我的语文课学中,尤其是我的作文教学里。

相比于积累并运用好词好句,我更喜欢学生在写作时用词准确、真实。有些学生很早就被送进各种作文培训班,他们的文章里带着明显的套路化痕迹,春天,必然是‌‌“柳绿花红、燕子飞回‌‌”,秋天呢,是‌‌“秋高气爽、瓜果飘香‌‌”,你说说,这是写文章呢,还是背文章然后默写下来?还有属于自己的个体感受吗?而这种胡编乱造、堆砌辞藻,充斥着各种好词好句的文章,有什么意义呢?

学校组织去春游,博物馆里又拥挤又嘈杂,学生出来对我说:‌‌“老师,我能写一篇《痛苦的春游》吗?‌‌”我说:‌‌“当然可以!‌‌”写景必要写美景吗?写人必要写好人吗?写事就必须写深刻的、有意义的事吗?发牢骚就不行吗?当然可以!

每个人的灵魂都应该是自由的,每个孩子的笔都应该是自由的,应该写自己真正的生活,写自己心里的话,不要揣摩老师的心思,不要讨好老师,不要为了得高分而撒谎。我们老师也应该有面对真话、欣赏真话的胸襟。

有一次,有个妈妈把小孩的作文发给我看。这是一个男孩的作文,妈妈对他忧心忡忡:‌‌“老师,你看,他是不是写得很不好?‌‌”我对她说:‌‌“不,我觉得很好,你儿子的文章,有种天然的率真之意,我很喜欢。‌‌”这种率真,在我看来,是一种天然妙趣,是上天的恩宠,是难以在写作培训班里学来的。这个男孩也是极有趣的人,只是有趣的男孩大多也是顽皮之人,所以在讲究规则意识的校园里,他不算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但,那又怎样呢?往后看看,人生很长,校园生涯只占到很小的一部分,成不了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也无妨,他终究会成长为一个有趣的大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我在语文课上也教他们一些写作技法。现在的语文课,已经不要求学生归纳中心思想了,因为每个人对文本的解读都不一样,有属于自己的理解。现在的语文课,老师会引导学生去发现一些文本写作上的特点,让学生加以模仿写作。但教技法归教技法,我是断然不愿学生写那些辞藻华丽、立意高大的文章的,看那种小孩作文,叫我很难受。我宁愿小孩遣词造句上稚嫩些,也好过那种故作老成的套路化文章。

我所教的是小学生,以他们的年纪,还无法完全地读懂王小波。不过我希望,从我课堂里走出去的学生,都是赤诚的;他们所受到的教育,都是不虚假的;他们受到的鼓励,都是引导他们向真诚、光明而去的。我也愿意在他们稚嫩的年纪里,把王小波这个名字告诉他们,仿佛一阵风曾拂过童年的湖面,待他们长大后,会记得这个名字,记得这个追求有趣和自由的人,然后去找来他的书,也像我当年一样,翻来覆去地看,然后获得一些青年时期的精神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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