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抢走我offer的上司

老刘是那种标准定义上‌‌“干工地的‌‌”——三十多岁,黑黢黢,胡子拉碴,身上一年到头见不到一件好衣服,每双鞋子鞋帮上都沾满了干燥的混凝土砂浆。你无论什么时候跟他打招呼,他嘴里永远都叼着半截玉溪。如果他自己不坦白,别人都以为他快五十岁了。

我刚来工地时,带我的就是老刘。

‌‌“刘处,这片山包要不要平?‌‌”

‌‌“不会看图纸啊,这么大的高差你看不见啊!‌‌”

‌‌“可路基坐标没显示从这里过……‌‌”

‌‌“坡脚线啊,坡脚线!你家路基不用放坡啊,图纸呢,你把图纸嚼碎了再跟我说话!‌‌”

‌‌“刘处,整平碾压队伍要撤场,说机械得加满油才走。‌‌”

‌‌“机料科呢?‌‌”

‌‌“机料科去考察外加剂了,他们说进场时油箱是空的,你快去看看吧。‌‌”

‌‌“早就跟你们说做影像资料留好记录,你当我跟你闹着玩儿是吗!‌‌”

‌‌“刘处,我……‌‌”

老刘没搭理我,低头在手机上不停地扒拉。‌‌“这个,把这个空油箱照片给他看,这是他进场时我拍的,日期、机械型号我都有,就原话告诉他,再这么玩儿,他妈的质保金一个子儿也别想拿!‌‌”

‌‌“刘处,张大拐子又跟监理吵起来了,监理现在要开我们浇筑好的天窗,要看天窗下面有没有清渣。‌‌”

‌‌“我操他妈的张大拐子,能不能干活!你去拿两包烟,我这就过去。‌‌”

‌‌“咱这次天窗混凝土是在拌合站排队要来的,我怕……‌‌”

‌‌“你当监理还真能把天窗给我开了?能的他!你去拿烟,我这就过去。操,老子昨晚刚浇了片梁。‌‌”

……

老刘好像从来不懂什么叫‌‌“好好说话‌‌”,这种糟心的对话,每天都在我和他身上发生。

在一堆糙汉子的包围下,没有一颗皮糙肉厚的心是无法生存下去的。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我显然无法适应这种烟熏火燎的日常。

老刘跟我说:‌‌“你甭跟我提什么生活质量,荒郊野岭的,有口凉水喝你就得谢谢大自然。‌‌”

我满肚子苦水,却又不敢对老刘说。要知道,前几天我还在海滨城市趟着海水撸着串,今天我就在荒山沟沟里顶着烈日打桩基。

老刘看了我一眼,说:‌‌“刚来的都这样,嫩!当初你选了这个专业,就得有今天在这里喝西北风的觉悟。工地上的苦多着呢,你啊,得学着厚脸皮,脸皮薄吃不饱,脸皮厚吃个够!‌‌”

人黑心不黑,话糙理不糙,这种充斥着烟草和汗味的道理也只有老刘这种老油条才能讲得出来。

工地没有节假日,也没有下班,其实不只我和老刘,大部分土建工程师都这样,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野外作业,很少有回家的机会,所以每天晚上只要没有应酬,有家室的工程师都会回到宿舍跟老婆孩子开视频,这也是在工地上唯一能慰藉家人的一点努力。

老刘也不例外。老刘结婚有几年了,不过因为工作不稳定,前年才要孩子,宝宝刚一岁多,小名叫大宝,说话还不利索。

‌‌“喂,老婆,我下班啦。‌‌”

‌‌“这么晚才下班,晚上喝酒没?‌‌”

‌‌“没有没有,哪有酒喝,快让我看看大宝。‌‌”

‌‌“大宝,快来看爸爸。‌‌”

‌‌“大宝,大宝,叫爸爸。‌‌”

……

工地上住的都是板房,隔音效果很不好,好几次晚上从老刘宿舍门口经过,都能听见他跟老婆孩子聊天,语气温柔得跟白天判若两人。

慢慢的,我稍微适应了工地的生活,跟老刘也熟络起来,有时下班没事,我俩也私下里喝点小酒。

我开始学着老刘烈日下戴着安全帽,一边吃着老冰棍一边抽烟。大太阳晒得脖子疼,不过心里总感觉有一丝空落落般的阴凉,好像某种想要的东西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为了鼓励工作,业主总会给我们施工单位下达‌‌“百日大干‌‌”这种计划——制定一个充满挑战的目标,要我们克服一切困难在100天以内完成它。

这天,紧张的‌‌“百日大干‌‌”终于顺利结束,项目部为了庆祝,决定晚上摆一场庆功宴。山东喝酒规矩多,开宴席时我手足无措,找不到自己该坐的位置。老刘看到我后,摆摆手示意我过去挨着他坐下。

两杯白酒下肚,老刘的话匣子打开,他凑过来问我:‌‌“工地还适应吗?‌‌”

我赶忙说:‌‌“还行,还行。‌‌”

‌‌“屁!看你在工地干活时那呆不拉几的熊样,就知道你肯定还没适应。‌‌”

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我一时尴尬得不知道接什么话。不过好在我也喝了点酒,胆子变大,我反问了老刘一句:‌‌“刘处,你适应了没?‌‌”

老刘先是一愣,然后咧嘴笑了笑。‌‌“早适应了,你看我像不适应的样?‌‌”

我想起老刘在工地上指挥挖机工作的英姿,嘿嘿笑了两声,说:‌‌“那是,那是。‌‌”

老刘端起酒杯,示意跟他碰一下。放下酒杯,老刘看着我,大概有一秒钟没说话,气氛突然有点……暧昧。我正要回避他的眼神,老刘问道:‌‌“听说你自己喜欢写点东西?‌‌”

‌‌“闲暇时胡乱写写,写着玩儿。‌‌”

‌‌“嗯,好,很好。‌‌”

我不太明白老刘的意思,老刘这是要套路我?

‌‌“走吧,咱俩别在这儿喝了。‌‌”

‌‌“去哪儿?‌‌”我有点懵。

‌‌“我屋啊。‌‌”

‌‌“……‌‌”

到了老刘宿舍,他从床底下拿出一瓶二锅头,从抽屉里拿出一袋花生米,说:‌‌“咱不跟他们掺和,咱俩喝!‌‌”

老刘给自己满上,又给我倒了一杯。‌‌“你刚才问我工地适应了没,老哥跟你说句实话,适应了,也没适应。‌‌”

‌‌“什么意思?‌‌”我不解。

老刘抿了口酒。‌‌“你刚来,还年轻得很,好多话我不能从一开始就跟你讲。‌‌”

我也跟着喝了一口。‌‌“那现在呢?‌‌”

‌‌“我跟你说,我在工地干了十二年了,刚来时也跟你一样,啥也不懂,啥也害怕,不过也硬着头皮走过来了。‌‌”

‌‌“我刚来那会儿,胆子比你还小,都不敢跟项目经理请假,结果创造了一个记录,那年我的考勤是365天,到现在都没人超越。‌‌”

我吃惊地‌‌“吼‌‌”了一声,365天不休息,要是我,宁可摔断一条腿也得想法子离开这鬼地方。

老刘接着说:‌‌“说句实话,工地这地方,能撤就赶紧撤,不是个好地方。‌‌”

我有点纳闷,见过挽留下属的,没见过劝下属赶紧辞职的。

老刘问我:‌‌“有没想过跳出工地,比如,你可以找个靠写字赚钱的什么工作。‌‌”

这个想法我一直有,不过一直不敢去细想,因为这太难了。

‌‌“我不跟你扯梦想什么的,出来不就为了赚钱,能体体面面地生活。‌‌”老刘说。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你看看啊,现在工地虽说工资待遇也够得上日常花销,可是干的是啥活,荒郊野外,全年无休,上班下班没点,你现在还不懂,等你以后结了婚,有了老婆孩子,你就明白了。‌‌”

‌‌“刘处,这跟我刚来时你跟我说的不一样啊。‌‌”

‌‌“废话,你他妈刚来第一天我跟你说你别干了这里太苦了,我有病啊。‌‌”老刘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说正好,苦也见识了,道理也懂了,怎么走就看自己选了。‌‌”

‌‌“刘处,那你当年为啥没走?‌‌”

‌‌“你别学我,我一开始是不敢走,走了去哪儿?自己会啥啊,去另一个工地,有区别吗?后来慢慢的想着等个好机会,顺便在这里多学点东西,找个合适的。结果工地你也知道,请假又不好请,请下假来又不方便出去,一年一年的蹉跎下来,学到的还都是工地上的手段,就是……越陷越深知道吗。你跟我不一样,我老婆孩子都有了,职位也混到中层了,我走了,要么是另一个工地,要么从头开始,哎……晚了,晚了。‌‌”

‌‌“所以说……适应了,也没适应?‌‌”

‌‌“我工地上干活的,说不清楚,你明白那个意思就好。你现在还有很多机会,能选赶紧选,苦就那些,早晚得吃,你别最后攒到一块儿吃,那比吃屎还难受。‌‌”

我没吃过屎,不过从老刘的语气里,我能想象到吃屎有多难受。

接着老刘又跟我聊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琐事,有工作上的,更多的还是家庭上的。我开始有点心疼老刘,也心疼自己的未来——在这里,有家不能回,回家,可能又会不习惯。

对老刘来说,这是个无解的死局:走了,他已经过了能承担那些不确定因素的年纪;不走,就是过着吃屎般痛苦的生活。

喝到最后,老刘问我:‌‌“诶,你说我是不是挺懦弱?‌‌”

‌‌“刘处,这不能算是懦弱吧。‌‌”

‌‌“如果不懦弱我干嘛不辞职去再找一份新工作?‌‌”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醉醺醺的我使劲想了想,说:‌‌“可能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了吧。‌‌”

‌‌“妈的,你敢骂我!‌‌”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嫂子和大宝都得要你照顾,贸然辞职,你也拿不准吧。‌‌”

老刘喝多了,俩眼都开始迷离了,他红着脸看着我,笑了一声,说:‌‌“这是事实,不过,不是理由……‌‌”

说完老刘就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我头疼得要炸,没心思琢磨老刘的话。我没管他,扶着板房,一深一浅地走回宿舍。

仿佛是种下了一颗种子,接下来的日子我满脑子都是跳槽的事,工作上不怎么上心,总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终于在一次放样时,我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失误,让公司损失了几方混凝土。下班后,老刘把我喊到他宿舍。

‌‌“找到新工作了?‌‌”

我摇了摇头。

老刘顿时就生气了,指着鼻子骂我:‌‌“那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他妈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给我飘起来了,我告诉你,我给你说那些话是不想让你走弯路,不是给你不负责任的借口!多大了都,还分不清主次,得亏是领导还不知道,这他妈要是给你个通报,你以后也别在工地混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满不在乎地顶了一句:‌‌“开了岂不是更好,正好离开这里。‌‌”

听到这句话老刘‌‌“腾‌‌”地站起来,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防御。

老刘并没有打我,他只是更加愤怒地看着我,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他用近乎吼的语气跟我说:‌‌“我告诉你,就算是走,也只有你辞了公司,不能让公司辞了你!‌‌”

这一吼震得我耳朵嗡嗡乱响,脑子登时清醒了许多。是啊,这算啥,被公司开除,丢人丢到老家了。

老刘的怒斥让我收敛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放慢了跳槽的脚步,精力也逐步转移到工地上。接下来的时间,在老刘的监督和帮助下,我像一个警惕的老猎人,一边卖力手头的工作,一边私底下偷偷投简历。

然而找工作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而且工地上出入非常不方便,好在老刘很够义气,替我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工作,让我留有余力抽出时间去面试。

我很感激老刘,他却跟我说:‌‌“你也别那么死心眼,我也是有私心的,工地上太封闭了,除了一些破事,外面的情况我一概不知。你后面有我给你托着,我后面却没人能给我托着,所以你给我好好看看市场行情,回来好好跟我汇报,明白没?‌‌”

我使劲朝老刘点了点头。

时间慢慢流逝,我简历投了好多家,要么就是石沉大海,要么还是去施工单位,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

我有点泄气,跟老刘说:‌‌“刘处,我现在大概明白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辞职了。‌‌”

老刘‌‌“哼‌‌”了一声,说:‌‌“你以为那么简单啊,要那么简单我他妈早跑了。‌‌”

‌‌“刘处,你就没一个好一点的主意吗?‌‌”

‌‌“有啊,你裸辞啊。‌‌”

‌‌“裸辞……‌‌”

老刘看我有点怂,轻蔑地笑了一下。‌‌“拉倒吧你,我就这么一说,敢裸辞的要么一开始就不会来工地,要么就在工地咬着牙使劲往项目经理那里爬。‌‌”

‌‌“哎,说的也是……‌‌”

老刘抽了口烟,说:‌‌“能写进那些成功学文章里的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跟你我一样,一边遭着罪握着手里的小实惠舍不得撒,一边又向往外面大把的机会眼馋,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我看了一眼老刘,难得在他眼里看见一丝惆怅,我泄气地点了点头。

随着竣工日期的逼近,工地上的节奏越来越快,老刘身上的事越来越多,从每天七点下班,到八点,到九点,到最后天天凌晨才回宿舍。

这是每一个工地的必经阶段,我不知道这是老刘的第几个工地,他肯定忍受了很多次这种高强度的压力。

终于,我接到一个面试,是个造价咨询公司,很对我口味,也比较符合我的职业规划。我跟老刘说,我又要去面试了。

老刘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无力地朝我摆摆手。‌‌“去吧,没事早回来,回来赶紧替我再干点活。‌‌”

我得到赦令,马上联系出租车去了面试公司。面试很快,早晨走,中午我就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老刘问我:‌‌“怎么样?‌‌”

‌‌“行业还可以,不过也是下工地,而且从施工到造价,等于从零开始,工资一个月只有2000,还得去贵州。‌‌”我懊恼地说。

‌‌“也是跑工地?那就算了。‌‌”

‌‌“不过他是房建项目,以后还是能在城里定居,就是不知道得熬多少年了。‌‌”

老刘心不在焉地回复:‌‌“哦哦,这样啊。‌‌”

工作越来越忙,很快我就把这个公司抛在脑后。

一天刚加完班,凌晨两点,我关灯回宿舍,老刘突然叫住我:‌‌“你说的那个公司,叫什么?‌‌”

‌‌“啊?刘处,你想……‌‌”

‌‌“有点儿意思吧,你给我说说详细情况。‌‌”

我吃惊地看着老刘,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老刘现在虽然忙得死去活来,但已跨入年薪十万的门槛,而且位居要职,手底下有若干我这样的小兵。

‌‌“刘处,从管理层到新兵,可不是闹着玩啊……‌‌”

‌‌“这几天看你忙活着找工作,我也想明白了。‌‌”老刘点了根玉溪。

‌‌“什么?‌‌”

‌‌“苦就那些,早晚都得吃,你别最后攒到一块儿吃,那比吃屎还难受。‌‌”

‌‌“你不是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老刘猛嘬了一口玉溪,弹掉烟屁股。‌‌“道理谁他妈都懂,能按照道理做的没他妈几个人。‌‌”

我没回话,呆呆地看着老刘,远处的烟屁股还没熄灭,在黢黑的夜晚里恍惚闪着红光。

没几天,老刘跟我说,他决定了,要去那家公司。

‌‌“那个还是跑项目啊。‌‌”我说。

‌‌“那个跑跟这个不一样,做造价跑项目跟施工跑项目差远了,至少它还能给一个以后找正常工作的机会。‌‌”

‌‌“刘处,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屁就放!‌‌”

‌‌“那边才2000啊,从头开始,你去了……能接受?‌‌”

老刘先叹了口气,又吸了口气,语气还是那样的大大咧咧:‌‌“树挪死,人挪活,我现在做决定已经晚了,再他妈拖着,以后就不只损失这些了。‌‌”

我看着老刘,他还是叼着半截玉溪。

壮士断腕,也不过如此吧。

不过我还是不太懂老刘为什么转变这么迅速。我问他:‌‌“刘处,这几天,你变化挺大啊……‌‌”

老刘仿佛看出了我想问什么,说:‌‌“其实,有两个原因吧。一个是这段太糟心了,大事小事屁事一大堆,我他妈又不是神仙,这么累难免有点小心思。‌‌”

这肯定不是主要原因,以前那么多工地老刘都挺过来了,这个又算什么?我接着问:‌‌“那另一个呢?‌‌”

‌‌“我想大宝了。‌‌”

这几天我频繁在老刘身上看到‌‌“不会好好说话‌‌”以外的情绪波动,我有点明白,老刘或许是真撑不住了。

‌‌“每次视频,看到大宝喊着要爸爸,我心里就很难受,恨不得马上回家就抱她!可关掉视频,又发现他妈的手头还有一堆破事,哎,你没孩子,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不过他的那种心情,我可以理解。

这是一种比吃屎还难受的感觉。

老刘下定了决心,过了一个月就走了。他手里活比较多,交接起来很麻烦,延误了不少时间。他走后工地上有一些议论。

‌‌“刘处走了,知道吗?‌‌”

‌‌“知道,扔下一堆活,跑了。‌‌”

‌‌“别说那么难听,人家是出去攀高枝了。‌‌”

……

我无力去帮老刘辩解什么,他们怎么说都对,怎么说也都片面,反正这些老刘听不到,听到了他也会嗤之以鼻。

我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话:‌‌“脱离工地的,不能算逃兵;留在这里的,也算不上是勇士。‌‌”

至于老刘算不算个勇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改变会很痛苦,从新开始会很难,而敢于做出这些决定的人,至少不算是个懦夫。

我看着老刘空旷的办公桌,脑子里又想起他说过的话:‌‌“能写进那些成功学文章里的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跟你我一样,一边遭着罪握着手里的小实惠舍不得撒,一边又向往外面那些大把的机会眼馋。‌‌”

‌‌“人挪死,树挪活,我现在做决定已经晚了,再他妈拖着,以后就不只损失这些了。‌‌”

‌‌“苦就那些,早晚都得吃,你别最后攒到一块儿吃,那比吃屎还难受。‌‌”

……

祝愿老刘,以后能天天抱着大宝逛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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