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孩子们已经不知道石板和石笔为何物了，60年代以后出生的人大多没见过这种东西。对于今天使用电脑的学生来说，石板和石笔就像一个古老的传说。
当年使用的石板长约30厘米、宽约20厘米、厚度在0.5厘米到0.8厘米之间，有的还用木框框住，防止边角摔坏和磨损。石笔则长短不一，粗细与筷子相似，好石笔写出来的字跟粉笔差不多。
上世纪五十年代，小学生上学基本上都是背着书包，提着石板的。石板一般不敢放在书包里，因为经不起摔打及挤压。记得我买来石板后，父亲在石板的木框上锥了两个眼，再用麻绳栓牢，便于我上学时提在手里。
那时，由于贫困，一般孩子，除了学校统一发放的作业本外，多余的本子很少，石板是最好的学习用具了。课堂练习，全靠石笔和石板。三毛钱一块的石板、一毛钱一盒的石笔可以一直用到小学毕业。
上课时，老师把生字用粉笔写在黑板上，我们用石笔写在石板上。有时，老师念几个生字或一段课文，让我们在石板上默写。或者老师在黑板上出一道造句或数学题，我们在石板上做。做完后，课代表收起来摞在讲台上，老师批改后打上分数，再把一块块石板分发给我们。
在石板上写字，通常不用粉笔。一是粉笔太贵，我们用不起；二是写完用板擦一擦，粉笔灰太多。石笔是天然石料，是一种比篆刻用的石料还要软得多的白色滑石。用它在石板上写出的字很小很清晰，在只有16开大小的石板上能写不少字。
我特别喜欢的是另一种石笔，小朋友们称之为“滑石猴”。它原本也是一块手章大小的长方块石笔，但石匠对它做了一点小小的雕琢，把小方块的石笔雕琢成一只双臂盘于胸前双腿蜷缩着的小猴。“滑石猴”又能写字又能把玩，掉在地上摔不碎，平时就装在衣裳口袋里。
石板上写满字后，可以用“石板擦”随时擦掉。石板擦就是用呢绒布缝成一个高4厘米、直径3厘米的卷。也可以用布擦、最好的方法是用湿布擦，既干净又省力。大部分男孩子孩子直接用手擦，也有一些孩子用袖口擦。时间一长，袖口结板、锃亮乌黑，手也是“黑炭锤”。
我也曾经用袖子擦石板，时间一长，袖口都磨烂了。母亲见状，便从旧羊毛毡上给我铰下来一块当板擦用。只要轻轻一擦，石板便干净了。
石笔平时放在衣裳口袋里。男孩子在地上下土棋、用石笔画棋盘、或用石笔在校院里画高楼大厦；女孩子玩“跳房子”，在地上画方格。
小学生们淘气的时候经常在墙上地上树上任意写画，个个都是宋江和陆游。至于如今在旅游景点上随处可见的“某某到此一游”，我却不能断定是石笔种下的孽。
那时，家庭条件好的，都花钱来买石笔，但大部分孩子是自己做石笔。做石笔需要技巧、也需要耐心。原料是破损不能用了的石板，工具是废旧的钢锯条。先在废石板上刻了线，然后用锯条沿线锯下来，再经过打磨，就成了石笔。
记得那时也有同学用砖头、土块、泥巴充当石笔，反正能画出道道就行。有一个同学，找了一块胶泥，回家用手搓成粉笔粗细。晾干后，放到灶镬中去烧，泥棍儿就变成砖棍儿了，写出的字还是红色的呢。
还记得，一些同学一写不出字来，就拿石笔轻轻敲起了石板，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老师拿教鞭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别敲啦，跟谁学的臭毛病，要饭的才敲碗呢！”
石板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可以当乒乓球拍来使用。五十年代的学校，乒乓球台大多是水泥做的，中间摆一溜砖头代替挡网。一下课，我们就跑出来抢球台。那时，有一个木板球拍是很奢侈的事情，更不要说贴胶皮的拍子了，于是石板就成了最好的代用品。
遗憾的是，因为打球过程中的争抢与碰撞，石板很容易断裂。断裂与破损，回家就无法交代，因为许多家庭就连三四毛钱的石板钱也是拿不出来的，等来的是家长的责骂或殴打。
即便小心翼翼，时间一长，石板周边的木框也容易脱落。石板是易碎品，木框脱落了就更不容易保护。于是用纳鞋底的锥子在四角木框上锥了眼，再用细铁丝缀结实。这样，石板即便是摔裂了，有木框在周边束着，也能凑合着用。
1957年，郎神庙的北面建起了呼市展览馆，里面经常举办各种展览。在展览馆的后院，天天都有美工人员倾倒出来的垃圾，垃圾堆里有尚未用尽的广告色、笔头磨损的画笔、三合板锯成的美术字、半截的中华铅笔、砂纸、钢锯条。我每天下学从那里经过时，总要兴奋地在里面拾翻。我翻捡出来的“宝物”，都用来和同学们换了石笔，他们高兴，我也高兴。换来的石笔，我一直用到小学毕业。现在看来，我是否很有市场经济头脑呢？
我和石板、石笔已经阔别50多年了，今生再也无缘与它相伴了，那是我们低碳生活的见证。近来才知道，生产石板的石山都是沉积岩，远古时都在海底。沧海桑田，在宇宙的时空里，一亿年也是弹指一挥间，人生犹如梦境一般。我今天坐在电脑前打稿子，不由地想起了儿时用过的石板、石笔，感到既温馨又怅惘。天地玄黄，人生有多少稍纵即逝的事，值得我们回味与叹息呀！
2014-0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