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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建嵘也是屁民一个

忙了两天,竟然没有及时洞察老于头儿的房子被强拆事件,忽然看到管家老班一遍一遍地把之前我写《黑人于建嵘》的第一段翻出来转发,还诧异了一下,定睛一看,老于头儿遭殃了。这是我两个月前写的:‌‌“于建嵘常年住在宋庄小堡艺术村,旁边是东书房大讲堂,更远一点的马路边上有他创设的公益捐助站;原本他是要建一座楼,里面放满各种信访材料、这些年的大案要案,以及他这些年来的夜色山河系列黑白画,但这个资料库至今没有建成,骗钱的、索贿的,都盯着这个‌‌‘臭公鸡’,反正让你建不成,这楼,一荒弃就是三四年,里面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住满了一群瘦不拉几的流浪狗。‌‌”接下来这几句话,是老于头从工地上捡回去的孤家寡人老班写的:‌‌“近日得知,终于要强拆你了,我就想,在全副武装到牙齿的强拆队面前,任何人都能体会到祖国的强大。‌‌”老班是个农民。

意外吗?一切都不出乎意外。

我不太喜欢用屁民这个词,听上去充满强烈的轻贱,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我们都是屁民,甚至灯草,即使郭老师这样一个国际级网红,董WB这样一个说话会令属下抖三抖的民企霸主,在强大的国假机器面前都是屁民。所以,老于头儿你一个‌‌“臭公鸡‌‌”如何能够例外。

有些人不太喜欢老于头儿,甚至非常仇视老于头儿。大概他总是给当官的上课,一个电视授课就有数十万人听讲,关键是这人还不像一般‌‌“臭公鸡‌‌”那么清贫,人家90年代初就是200万大款,后来挣的钱就更多,难怪看不顺眼他的人就说他两头通吃。

我大概算是和老于头儿比较熟识的一个,也算多多少少近距离了解他的人当中的一个,因此不太同意有些朋友的看法,但人有言说和评论的自由,老于头儿又不是包子馒头花卷,有什么不能被评说,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好驳斥的。不过老于头儿自己倒是挺能调侃自己:‌‌“领导:于教授,您能来给我们上课太好了。我们这条件有限,讲课费也不多。我们知道您并不在乎这些,您主要是为了传播正能量,为我们教育好干部。老于头儿:我哪有这么高的觉悟啊。主要是讲课赚钱,有钱后好四处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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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老于头儿前脚刚出门游荡,家里后脚就粗大事了。宋庄有个长得特像冉云飞但不是冉云飞的艺术家在转发老于头房屋被强拆的事情,有个与我互相关注的朋友在下面留言:屁民的房子拆得,于建嵘的有什么拆不得。我觉得这句话有毛病,为什么屁民的房子就拆得?屁民的房子有什么理由可以随意被强拆?这些年因为强拆发生的血案惨案还少吗?在我看来,屁民的房子也是房子,就是拆不得,于建嵘虽然也是屁民中的一个,他的房子也拆不得。

但是,面对拆不得而被拆的房子,我依然没有意外,那么多美丽乡村、文明城市建设中被强拆的房子数得过来吗?我意外得过来吗?

我第一次去东区艺术园区看老于头儿的房子,大约是在四年前,地下已经挖出来一层,老于头儿意气风发地对我说,这里是影片观摩室,这里是这些年来保存的访民和重大案件的资料库,这里是运动房,这里是什么什么什么……那之后,我大概又去过不下十次那块一直建不完的工地。渐渐的,一人高的野草铺满了工地的犄角旮旯,一群没有家的野狗在那里寄居,人靠近了也不躲避。

去年,也是四、五月间,老于头停工两年多的房子又开始有工人零零星星地干活,但很快,就有我当时记了名称现在记得不是很清晰的一个类似房屋地产巡防队的去敲门换锁拆砖,带头的人长得挺黑社会的,他说,你们找对人了,我们就不用来了,你们找不对人,我们就会天天来。

我比较关心两个问题,一,房屋所在地是否在规划红线范围内,如果是,就是违建,先不讨论规划委这个东西是个什么东西,最近黄老师让规委变得特别引人瞩目。答案是:不在红线范围内,因此,通州区规委、建委从未插手拆除,归根结底,这事儿是宋庄自己干的。这个答案当然不是老于头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去年这阵儿恰好我也闲的没事干,所以特别多管闲事,找了好些人打听这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来了,宋庄为什么不让老于头儿建房?是宋庄不让,还是小堡不让?彼时老于头儿工地的前后左右每天都有盖房盖得热火朝天的工地,他们为什么能建而老于头儿只要开工就被撞门就被一群看上去相貌凶狠的人威胁并强拆。我猜是利益!这就是那个看上去长得穷凶极恶的人所说的:你们找对人了,我们就不会再来。那么?那个对的人是谁?他要干什么?他想要什么?那个凶神恶煞的人一再强调‌‌“找对的人‌‌”,很令我生疑,一个多疑的直感又好的人来揣测问题的中心思想,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我问老于头儿,他们明摆着要好处,这事儿你干不干?比如,你给他几十万,你已经投入几百万的房子就可以继续再建;你死活不搭理不信邪,那就鱼死网不破,你投入的所有全部打水漂。不光是我,当时一群朋友都很关心这个问题:老于头儿他会怎么做。

老于头儿用他一口永州腔福南话对我说:肯定不干啊,不能干啊,你想想,他们想要,我就给,他们一直等的就是你‌‌“臭公鸡‌‌”也会低下头来求我们。好,只要我今天敢送100万给他们,他们就有了拿捏我整治我的办法,你不继续填饱他们无底洞一样的胃,他们就会说:于建嵘也是坏人,是知识分几中间的败类,为了修房几,竟然行贿收买政府官员。他反问我:你说我有这么傻吗?我说看上去你挺不傻的,然后又追问他:修不成怎么办?四亩地就这么养着一群面黄肌瘦的流浪狗?老于头儿说:不修就不修,不修他们还能把我搞成什么样?有搞我的东西吗?

我记得当时普大爷还说,你看嘛,你看嘛,他就是那副样子,那么大块地方说不干就不干了,再有钱也不能这个样子屌嘛。

这个老拽老拽的老于头儿从小当‌‌“黑人‌‌”练就一身江湖本事,他的聪明在于不会让搞他的人逮住任何可以一直把他搞下去的把柄,然鹅,正是这个本事,也让他的房子迟迟建不成,以至于等到了一纸强拆公文。看仔细咯,5.16公告真的是强拆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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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不是当事人,不好说这四年中间有多少政腐官猿去老于头儿那里索要过钱物,我想,那些去过东书房摆着官腔伸手要钱物的人自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但无论于建嵘多拽,多硬气,或者在他们眼里看来多圆滑多抠门,于建嵘都逃不过被官家一纸公文通告强拆的命运,但我想,对于一个80年代末期就敢下海打官司的人,一个至今还保存着律师职业资格证书的人,一个已经发话说‌‌“如果他们试图用选择性执法来打击报复和寻租,咱们就告诉他他们什么是天道‌‌”的人,一切都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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