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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萨说史207:豫中会战之浴血洛阳-三(2/2)

老萨的历史真相档案之二百零七(新抗战系列之一百二十六)萨沙

苦战西工

10日在攻击城西七里河防线的同时,日军一部主力杀到城北外围阵地庄王山,同这里的第15军64师姚云青的第194团激烈交火。

一连三天,日军主力陆续赶到,向城北和城西北的庄王山、李村、七星河、西工一带阵地全面攻击。

守军64师凭借阵地和日军血战,日军兵力尚且没有集中,尤其炮兵没有赶到,不能形成绝对的优势。苦战3日,日军十多次攻入我军阵地,但十多次又被我军反攻夺回。

当然,我军并没有死守每一个阵地,而是尽量防御,一旦阵地被日军破坏严重就放弃,向后转移到二线阵地。这样一来,我军伤亡虽大,日军伤亡却不轻,达到2000人。

要知道,日军占领许昌不过伤亡2000人,但仅仅在洛阳外围打了3天就伤亡这么多,实在是损失惨重了。

战斗是万分残酷的,付凤营当年只有13岁,因家中生活困难,托关系在第14军64师卫生队担任担架兵,也就是抬担架的。付凤营回忆当时战斗,写到:战斗打响后,伤兵就陆续到来,我有生第一次看到这种可怕的场面,第一位战士从右手腕处截去,没有了手。我们为他包扎,他说是扔出一颗手榴弹,手被敌人机枪子弹扫掉了。第二位伤兵,满脸血肉模糊,五官辨认不出,是被火焰喷射器烧烂。有一个战士我印象最深,在与敌人肉搏时,被刺了好多刀,倒下去竟能从麦田里爬回来没死……担架队陆续抬来许多伤员,我们给止血包扎后往后方转移。战线几度崩溃,几次转移,部队只能步步为营,节节抗击。战斗越来越激烈,大量的战士战死倒下,其他战士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暴尸地上,顾不上掩埋。日军组织一波又一波进攻,喊杀声,枪炮声,浓烟尘土弥漫,人们不再恐惧,没有了饥渴,战间也会出现死一般静寂。这样拼杀了一天一夜,日军渡过洛河,向我军步步逼近。

五月十二日晨,救护站转移到紧靠陇海铁路南边一个营区,战斗在西工营区、七里河、西关一带争夺。中午前后,,救护站全体撤向北邙山。救护站撤退时,我刚跑出救护站营区北大门,突然想起药盒子还在屋里,返身奔回屋内拿药盒。此时,营房区内正在白刃战,我转过一个屋角,看见两个鬼子兵,端着刺刀照我冲来,他们冲我开了一枪,没有击中。我拼命往外跑,他们穿着大皮鞋,背着武器子弹带,没有我轻快敏捷。跑出营房院大门,才发现方向反了,应该往北,结果慌不择路往南了,跑向了日军占领区。我只好折回往北跑,人在此时已经忘记恐惧,幸运的是日军没有发现我。我穿过铁道,爬上北邙山,终于追上救护队。部队在一条南北向沟里停下,沟里有三五户人家,都逃难去了。山坡下战斗已打响,日军一阵阵连珠炮击,吱溜溜,扑冷冷从我头上飞过,在远处、近旁爆炸,一棵大树几只麻雀在枝头唧喳,一声爆炸,树的枝叶残断,鸟儿也无踪影。沿沟中小道,几个炊事兵抬着一大锅稀饭往坡下前沿阵地送,不一会,两个鲜血淋淋的炊事兵回来了,其他几个连锅带人被炮弹炸飞。部队在这里日夜阻击日军进攻,没吃没喝,疲惫不堪。几天后,从山西过黄河的日军,从北邙山西北方包围过来,我军坚守的地盘一天天缩小。伤员越来越多,绷带药品已用尽,很多伤员伤口生蛆,这里既无战地医院,也无藏身之处,几万人如同投进了绞肉机。

即便如此,日军仍然是步步推进的。

13日,西面的瓦田部队已经推进到洛阳西北仅有6公里的安乐窝,遭遇国军顽强阻击,缓慢攻击前进;同时,友马大队也突破到洛阳东北4公里陵冢,距离城市近在咫尺;福永大队更是推进到洛阳东北,仅仅3公里的军械库。

洛阳城市很小,不具备长期巷战条件,防御必须以争夺外围为主。

所以,到了这里的国军就不能随便再撤退,必须拼死在这里和日军决战。

从13日开始,中日两军拼死争夺每一寸土地,大家都是前仆后继,战斗极为惨烈。

先是城西的日军吃了一个亏。

第15军作战科长赵凤廷回忆:洛阳西面地形比较复杂,有个叫做猪龙嘴的地方,是一条长达4华里的沟谷,只能走一排汽车,两边都是数米的山。日军占领白马寺以后,我就命令94师派一个营在此处伏击,这是日军必经之路。日军部队果然开来,刚刚进入猪龙嘴,进口就被我军火力封堵。一时间伏兵四起,杀声震天。日军向上攻不上来,向两边又突不出去,十分被动。被伏击的日军只能拼命向山上射击,我军则投掷大量手榴弹,将日军炸死大半。日军见陷入绝境,一些官兵砸毁枪支后自杀。日军后续部队赶来接应,我们这个营才撤退。此战日军仅仅被俘的伤兵就有军官23人,士兵多人,战马80多匹,火炮3门。此战日军被毙伤300多人,伤亡很大。

即便如此,也不足以对日军伤筋动骨。

在日军西北攻击方向,仍然是第194团负责防御的庄王山。

因兵力有限,姚云青团长在日军攻击道路的庄王山和冢头村,部署了张逸群的第1营和于芳青的第2营。

每个营都需要面对日军1个大队兵力,也就是500对1000,至于火力上至少四到五倍差距。

日军自从豫中会战开始,虽连遭重创,也算是攻无不克。在这种嚣张思想和强大火力下,日军攻击极为猛烈。

194团几乎没有重武器,仅靠轻机枪手榴弹步枪和日军血拼。

所有营长连长全部在第一线参战,团长姚云青也到第一线。此时日军炮火猛烈,姚云青被炮弹炸伤腰部。

激战中,第1营死守庄王山,日军久攻不克,使用火炮反复轰击。

张逸群营长率部冒着敌人炮火,奋力还击。结果,一发炮弹炸倒了他的掩体,张逸群当场牺牲。

张逸群在庄王山牺牲之时,日军同时分兵猛攻冢头村。

日军兵力太大,双方力量过于悬殊,武庭麟军长命令部队进行激战后,陆续向主阵地退却,准备最终的决战。

冢头村的于芳青指挥第2营苦战2天,命令主力向后撤退,自己亲自率领1个连死守阵地。

日军反复冲击,于芳青这几十人就是不撤退,也不投降,前后毙伤日军一百人多人。日军狂怒,使用炮兵反复冲击,将碉堡摧毁。这几十名国军官兵几乎全部牺牲,于芳青营长和几个战士因震晕被俘,后基本都被日军杀害。仅有上士班长孙振纪一人侥幸突围。

西工其他地区的战斗也很激烈。第64师搜索连长张朝安率一个连,防御西工的核心阵地一角。

日军以绝对优势兵力,占领了这个阵地,动摇了西工整体防御。

张朝安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这个关键阵地。他立即组织敢死队连夜反扑。他们连枪都不开,直接冲入碉堡用手榴弹炸,用刺刀刺。日军没有想到国军敢这么打,一时间招架不住,让我军连续占领7座碉堡,余部溃逃。

第二天日军以一个大队兵力反扑该阵地,守军力战不敌。在师长命令下,该连只得留下一个排殿后,余部撤退。

在日军十倍兵力围攻下,排长中弹牺牲。唯一幸存的老班长接过指挥权,任日军如何进攻,死守这个碉堡就是不退。日军死伤数十人,最终用直瞄火炮将碉堡击毁。

全排官兵阵亡,只有这个老班长负伤侥幸没死。日军冲入碉堡后,试图活捉他。这个老班长拉响手榴弹自尽,还炸伤了一个日本兵。

目睹这个场面的日军没有狂怒,反而由军曹指挥列队,向这个碉堡鞠躬致敬。

由此,西工外围阵地几乎都丢失了。第64师曾组织多次反攻,其中一次由洛阳县长何集生率领的民团游击队,从侧面攻击日军辎重部队,击毁日军好几辆汽车。日军押运部队同游击队激烈对射,何集生县长被日军机枪击中,光荣殉职。

这是洛阳抗战期间最后一个县长,他就死在洛阳城下。

另一次反攻,由第64师参谋长王宇振亲自率部到第一线指挥。

此时两军都在混战,双方相聚不过几十米。乱战中,王宇振将军胸部被日军机枪射穿,重伤。卫兵急忙将王宇振将军抬到第15军司令部抢救,武庭麟军长迅速赶来。

王宇振已经陷入弥留之际,看到武庭麟军长,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说:日军的阴谋是通过猛攻吓唬我们,让我们退入洛阳城内。洛阳城很小,不具备长期作战条件,日军会将我们包围一举歼灭。无论如何,我军必须坚守城郊阵地,不能退入城中,不能中了日军的奸计。如果万不得已退入城内,也必须在第一时间考虑突围,切记切记。

说罢,王宇振将军牺牲。

这个参谋长在最后的时刻,留下了最重要的话。事实证明,王宇振参谋长的判断完全正确。武庭麟军长也是听取了王宇振的建议,才让洛阳保卫战相当成功。最后国军没有坚守城内,使得剩余主力能够突围成功。

为了守四关,我最好的4个连长已经阵亡了3个

西工激战的同时,日军也试图走捷径猛攻94师驻守的西关,但这里重要桥梁都被炸断,守军顽强抵抗,日军一时难以推进。

还是94师281团第3营连长刘亚超回忆:13日拂晓,日军飞机和大炮照例对我们狂轰滥炸。突然,我发现一辆大型坦克出现在西关桥头,但桥已经被我们爆破,所以他不能过桥。这辆坦克不死心,停留在桥头向我们炮击。我们94师战前特批接收了1个反坦克炮连,只有2个排,一共4门反坦克炮。开战以后,分别派出我们281团和282团,每个团仅有2门。面对上百辆日军坦克,这4门反坦克炮几乎是笑话,很快就被摧毁了。我们此时已经没有反坦克炮,光挨打无法还手。随后坦克越来越多,我连桥头阵地上未炸弹片和未炸炮弹越来越多。上午11点,突然有一挺日军机枪扫射我军阵地,给我们造成很大威胁,却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反复观察,发现距离我阵地200多米的大树上,有一个钢盔的顶部。我抢过战士的一支步枪,瞄准良久,一枪将其击毙。这个日军机枪手从树上滚落,机枪挂在树上。我判断日军还会派人来树上设置火力点,嘱托枪法最准的老兵李老槐严密监视。果然,这一天又有2名日军被打死在这棵大树上。

整个白天,两军激烈对射。我军依靠围墙上的大量射击孔,集中火力还击,日军一度被我军压制。下午5点,日军射击更为猛烈,我亲自到最前线巡视。此时日军改用掷弹筒猛烈轰击,我军阵地到处都是火光。我身边不远的通讯班长被炸倒,我还来不及去救他,突然觉得背上受到重重一锤,心脏猛地一跳,人不自觉的倒下,四肢麻木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用尽平生之力,才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后又昏了过去。再苏醒时,已经是在师部(急救站设在师部)。师长张世光握着我的手说,为了守四关,我最好的4个连长已经阵亡了3个,剩下的刘亚超又负伤这么重,你们(军医)一定要精心的医治。我批准使用三针盘尼西林(当时盘尼西林全部从美国进口,数量非常少,全师只有几针)。这三针救了我的命,但受当时医疗水平限制,有三片弹片留在我体内至今没有取出。

师长说的4个最好的连长,是黄埔17期的曾英连长,他在12日和日军肉搏时牺牲;黄埔17期杨扬连长,11日被日军狙击手击中头部牺牲;黄埔十七期瞿愚特连长,12日被日军炮弹击中牺牲。剩下的就是我,也是黄埔17期毕业。我们4个人是很要好的朋友,本来都在94师陈涤寰的282团担任排长,都有过硬的军事能力,更情同手足。这次我们四个人率领四个连防御日军主要进攻地域,伤亡都极大。以我的连为例,进入阵地时有140人,到我负重伤时,全连没有负伤寥寥无几。到了5月24日全军大突围时,我们94师仅剩300多人还没有受伤,完全拼光了。

从13日激战到18日,前后长达6天,日军进展虽不大,仍然有一定成果。

日军从三个方向向洛阳城内压迫,已经杀入洛阳城外的所有核心阵地,尤其在城西的西工突入较多,具备了总攻击的条件。

更激烈的战斗,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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