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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是一年中最“红楼梦”的日子

著名画家戴敦邦绘制的《红楼梦》插图,图为第五十回‌‌“芦雪庭争联即景诗暖香坞雅制春灯谜‌‌”。

今天的中国人可能只在除夕这一天过的是《红楼梦》的日子。我们在364天里互相疏远的感情,都想在这一天尽量保温,尽量融合在一起,那一天晚上很‌‌“红楼梦‌‌”

中国人现在的日子,可能只有一天过的是《红楼梦》的日子,就是除夕。这是编剧、策划人史航在一次读书会上说的话。活在当下的中国人被裹挟着向前冲,在创业、职场、股市、流行语汇成的洪流里,我们离《红楼梦》中那些精致的情感、细微的情绪越来越远。

‌‌“别的时候我们都得按部就班,只有这一夜是有弹性的,这一夜是张爱玲讲的‌‌‘中国的日夜’,那时候有仪式感,我们在364天里互相疏远的感情,都想在这一天尽量保温,尽量融合在一起,那一天晚上我觉得很‌‌‘红楼梦’。‌‌”史航说。

除夕是过年最隆重的日子

除夕到底是怎样的‌‌“中国的日夜‌‌”呢?《红楼梦》里写到各种‌‌“年事‌‌”。首先是宁国府贾珍把宗祠打开,派人打扫,同时收拾供器,为祭祀作准备。

其次是压岁,就是发放压岁钱。贾府的压岁钱是用一百五十三两碎金子铸了二百二十个小锞子,有梅花式的,有海棠式的,还有笔锭如意、八宝连春等不同样式。

再就是送年礼、发放年物,贾家收受的大宗年货是黑山村乌庄头送来的,折合银子有二千五百两之多。自然也会贴对联,换门神,门面、挂牌等显眼之处‌‌“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团聚总是会让人心底柔软

今天我们看到这些繁琐的过年仪式,会感觉‌‌“怕怕的‌‌”。但对于过年,却还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期待。这样的除夕,少不了的,还有家庭成员间的暗流涌动。

必然有儿女像不得父母欢心的贾赦那样,讲一个酸溜溜的笑话,讽刺父母偏心。也有贾政那样的儿子,努力让父母高兴却不得法,讲的每一个笑话甚至每一句话都那么笨拙。

自然,也会有王熙凤那样爱出风头的媳妇,欢声笑语,吸引每个人的注意;也有王夫人、邢夫人那样不过是为了情面而勉强作陪的家人,只盼早点作鸟兽散。

孩子们也不都是高高兴兴的。有贾兰那样敏感多心的,为了长辈没有特意叫他来而犯了倔脾气。有宝玉那样惦记着某个女孩或某件事,对宴席心不在焉,甚至厌烦,认为热闹得‌‌“如此不堪‌‌”。也总有几个姑娘像黛玉和湘云那样,悄悄溜出宴席,找自己的小乐子。

自然也有很多人不想过年。有人痛恨亲戚永恒的追问,有人回避父母的催婚,有人对势利的同学会避之不及,但说到底,这些都不过是过年团聚的附属品,至于团聚本身,总还是会让人心底柔软。

《红楼梦》里,黛玉喜散不喜聚,宝玉喜聚不喜散。其实在聚散问题上,二人殊途同归。黛玉不喜聚,是惧怕聚后的散;宝玉喜聚,是希望长聚不散。两个人的内心是一样的,都有着对于相聚的渴望和悲观不安。

张爱玲在《中国的日夜》写到她听过的一个唱本:‌‌“谯楼初鼓定天下……隐隐谯楼二鼓敲……谯楼三鼓更凄凉……‌‌”‌‌“第一句口气很大,我非常喜欢那壮丽的景象,汉唐一路传下来的中国,万家灯火,在更鼓声中渐渐静了下来。‌‌”

今天的我们,不会在更鼓声中渐渐静下来,而是在春晚的歌声里难忘今宵,打着哈欠,暗自心惊,又一年过去了。这《红楼梦》一样的除夕夜之后,另一段现实的人生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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