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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孽,没有忏悔难有消解

一一写在反右运动60周年

2017年来了,1957年反右运动60周年也来了。

由毛挂帅邓指挥打的315万右派(前年新解密数字)今天还残遗在世者,恐这数字的零头也没有了。访旧多为鬼,上月,便又离世了82岁的阴叔平,他留下数十年心血熬炼的反右历史小说,不许入境,死后还积圧在香港仓库。同百岁老人李锐的著作扣圧海关同一命运。巴金生前呼吁讲真话,仍是假话王国,说真话,写真史,依然犯禁被诛。60年前,我这被号召说了点官僚主义宗派主义现象的小人物,也遭以言获罪,入牢21年。60年过了,举目一看,打右派,仍未停止,只是不用反右名义,改用反“敌对势力”或其他思想言论罪,进行抓捕,教授伊力哈木仍因言获罪,获诺奖的刘晓波建言获刑,护法的律师们与伸冤的访民们,也因维权影响维稳被惩了。当年邓小平不承认反右罪孽,这以言治罪仍在犯滥,他称反右只扩大化了,今天,我们看到这言论罪、良心罪,不是扩大到没了边吗?如此现时,纪念反右,更有意义与必要了。

回忆1978年,胡耀邦主持平反冤假错案后,不禁说反右历史错误,复出的右派如丛维熙陆文夫高晓声等,曾是文坛主力。而顾准、李慎之等,更是思想文化界标杆。他们不计较自己反右受难,没有同邓小平那类文革挨整一样平反,打的右派99.9%已改正,还称扩大化,一笑置之。倒发现,当年不少反右积极分子,在下一反右倾运动,自己也遭反了。后来四清运动的打手,在文革里又被打倒。毛泽东专制中国近30年,他留下的政治遗产,叫互害社会。挑体力劳动者害脑力劳动者,党员斗党员,群众斗群众,邓小平将斗人一度改为斗财,仍未改此互斗互害机制。今天,从基层支部到中南海,从政界到经济文化界,仍在互斗互噬互残的鬼打墙内互害,笔者走笔时,斗得火爆的是,攀枝花巿国土局长枪击巿委书记与巿长后自杀。毛泽东在中开展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演义,因不批毛,岂非仍在扩展进行吗?

因此,清理毛之罪孽,不能回避1957年他反右的“大手笔”,多少罪孽由此生发,多少祸根在此种下。

当年右派改正复出后,生者为死者写下的史事,曾是历史反思庄严主题,1980年代,鲁彦周写右派苦难的电影《天云山的传奇》,轰动过城乡,引观众在洒同情泪时,复苏良知。杨显恵写右派劳改的《夹边沟纪事》,在那荒漠的戈壁滩上,劳改4、5千右派的惨酷,超过纳粹的奥斯威辛集中营,仅饥饿得捡大便里没消化的洋芋渣吞咽,便知那人间地狱怎不饿死得只剩右派1/10的3、4百人,还是北京下甘肃的钱英部长汽车迷路,偶然发现,才转移了残余者免成饿死鬼。杨显恵这本书,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公开出版,还一版再版,并有盗版,制造夹边沟这悲惨历史的甘肃省委书记张仲良,今天已死,岂不仍钉他在耻辱柱上?我这从四川李井泉制造的峨边右派劳教营白骨堆爬回人间的,被封了60年的口,面对亡灵,还面对反右仍在扩大以言治罪,难道没勇气撕下口上封皮,为冤死者一鸣,为反右罪孽一揭吗?

记得1987年,反右运动30周年来临时,刘宾雁、许良英等,不顾邓小平等党内大佬,借反自由化与精神污染来压制思想的解放运动,曾发起召开一次纪念会座谈,钱伟长收到通知,用去告密,邓小平奖励告密者做了政协副主席。同时还收买一个会说反右苦难对自己是锻炼的曲啸,到中宣部做政治广告员,曲啸说反右如父母错打儿女的托辞,很得邓心,叫他廵回各地报告,为毛邓反右开脱,甚至叫曲啸的狗皮膏药贩到美国,中共认为以右派曲啸被洗脑再用他去洗别人的脑,在国内愚民中有效,没想到在有独立思考的国外智民那里就破产。有华人听众当场质问他:这种把儿女往死里整,比后娘心还狠,还像父母还叫错打吗?问得曲啸当场精神崩溃,从此病死。现在,再也找不到曲啸类去国外打政治广告的奴才,中共仗持有钱,效商人耗巨资在纽约时代广场打广告,已无人理睬。而国内,干脆蛮横地用一句:不许讲历史错误,就禁了说右派写右派话题。可是就这一句武断的话,便暴露了共党自称的三个自信,最近又加文化自信,都是扯蛋。要像民主国家那样,无论总统与执政党,不介意媒体的天天问责,不怕反对党天天监督,不怕游行者天天上街抗议,那才是真正自信。一面封万民之口,不准讲党的历史错误,一面说自信,甚至右派开个纪念会,也不准,这自信,岂非诐辞与谎言,以自信掩饰他心虚吗?

2006年,反右运动50周年,尽管压制了国内纪念活动,但在美国普林斯顿和洛杉矶,在欧洲巴黎与布拉格,仍举行了研讨会与学术报告集会。到眼前,成都眼快瞎的右派张先痴,还赶在失明前写完记述右派苦难的第三部历史著述,要留真史在人间。最近海外学者陈奎德,著文论证了文化革命罪孽,与大跃进饿死千万民众相关。笔者这亲身经历毛时代大跃进罪孽者,更有充分证据证明:反右运动恰是为大跃进作的铺垫,老毛的反右,也是为自己挖的坑。正是老毛用反右造成万马齐喑的一言堂,他一拍脑袋闹起的大跃进,全民糊泥巴炉炼钢,山头树木砍光,用木炭只有几百度热量想融出需几千度的钢铁,毛泽东初中理化知识也缺乏,为何没一人点醒他犯的低级错误,盖因反右灭了口诛了心,谁也不愿多嘴再遭右派之难也。这便是有批判监督的民主制度,有错能纠能改,一个领袖、一党独裁的错与罪难纠正,只靠镇圧。镇压后,他铸错,更大了。

老毛在世,一生不断镇圧,最后也知无效:据毛的大内总管汪东兴日记透露:1976年清明节,老毛看到天安门借悼周恩来出现反文革的诗词:“欲悲闻鬼哭,我哭豺狼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对汪东兴说:骂笑的豺狼,就是骂的我嘛!毛看到他运动治国,运动了中国27年,不停地发动的50余次运动,并未封尽民众的口呵。

如果去清理他那一个接一个的运动,乃是不断用新的运动,去掩盖前一运动的失误与罪孽,而且他机关算尽,诡计用极:他制造任何罪孽,都拉同僚参与,形成同伙,让大家的手都沾血污,都不干净,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效用,邓小平为何不愿彻底否定老毛的反右,因他就是老毛反右的同伙与干将。那些复出走资派为何批毛要留一手,也因文革前17年运动中整人斗人杀人,他们也是毛的帮凶与走狗。尽管,老毛罪孽今天还未清算,但在60年前,人们便看到赫鲁晓夫揭露斯大林暴政。乌克兰揭露余粮收集致饿死300万的惨况。去年1月,俄国总统普京还在彻底追责、全面否定列宁,说列宁送一半俄国人入社会主义,要付出杀光另一半人的代价之荒唐,不仅揭露列宁受德皇威亷5千万金马克之贿,用来推翻俄皇与社会革命党与孟什维克的联合政府,是俄奸,把它写进十一年级教科书,列宁死于梅毒的丑事,普京也不掩饰了。苏俄的罪孽,也是不准说党的历史错误的,密封过,有的罪证还销毁了,百年后,不仍然全说出了,公开于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还是从共产党员的口里说出哩!中共文革样板戏中,李铁梅唱的一句戏词是:“仇恨在心要发芽”我们从赫鲁晓夫与普京说出的,可称:罪孽掩藏要发酵啊!用中国老话解释叫:天道好还!用流行的话叫:迟到的正义,毕竟正义总是要来到人间的。

在反右运动60年后,再看老毛1957年焚书坑儒,他瞧不起秦始皇只坑460儒生,他坑的是315万,这罪孽能就此悄然无迹吗?就不发酵、不产生后果与后遗症了吗?恐决非当今那飚升的GDP可掩蔽的。略一考查,仍可发现:

自1957年,发动整风,吸收他在延安整风起家的经验,毛泽东先说: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不到一个月,就变脸变卦,改说言者有罪,大兴文字狱,把两年前反胡风兴的文字狱,收捡了一下,又使用出来,更奇葩的是,历史上任何文字狱或以言治罪,皆是有言论,才治罪,而老毛是在没有言论,由他发动进言,弄出言论了,再治罪,这么蓄意导演一出亘古未有的生编硬造的以言治罪的恶作剧,历史鲜有,无邪恶之心想得出如此邪恶伎俩吗?

于是,用镇反实行政治专制,用灭地主与资本家和巿场,实行经济专制,再由反右,完成了思想与文化专制,如此密不透风的铁桶专制,专成政治、经济与文化的衰败与枯竭,晚出世的70、80后,没有经历过,较少感性认识,那么,看看今天北韩的金家王朝专制,便可理解毛家王朝了。今天北韩逃亡的脱北者,也是毛时代罪为投敌叛国实叛共脱共者的继续,那深圳海里,埋藏了多少脱共者的尸体,中央音乐学院院长马思聪也是亡命由此逃香港再逃的美国。反右使毛氏专政达到高峰,很快毛大跃进造出的亩产10万斤高产,要求全民由年产百万吨炼出千万吨钢的高产,尽成笑柄,被赫鲁晓夫嘲笑毛的人民公社只喝大锅清水汤,两个人穿一条裤子(每人每年只发1.8尺布票)老毛很快就陷入党怨民怒的危谷,他这大跃进失败,与反右无关吗?

人才尽毁,奴才丛生,文化遭殃,文盲得势。传统的打江山、坐江山的暴民,如刘邦等,也懂武安邦、文定国,二战在巴尔干半岛打法西斯胜利的铁托,也明智地将他领军的文盲半文盲军头,全送入大学提高文化。而毛氏却猴急的叫他的文盲武夫都去做官掌权,毛泽东的武安邦、武治国,在反右前,还有几类有文化者辅佐,勉强运转,如:一,有抗日赴延安的知识人为骨干;二,有中共地下党的大中学生支持;三,用革大、短训班汲收青年学生形成的基层干部。终于使土改、镇反及社会主义改造,还能敷衍运作。但是,反右运动这次大清洗大换血,便开始了:专制钳口洗脑,形成千夫喏喏、不容一夫谔谔的政治环境与土壤,便疯长奴才,毁尽人才。无知的文盲,最易喏喏,有知的知识分子,有是非与人格,很难盲从,最易谔谔。这专制必然喜喏喏者,厌谔谔者,以这标准不断淘汰知识人提携文盲,从反右发展到文革,越演越糟:1950年代,川大的谢文炳出身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曾任北大、厦大教授与川大校长,有译著与小说名世,且在1940年代参加中共地下党,他被打为右派,就是说李井泉派一个高中生戴伯行任校长初中生丁耿林任书记,就把我这资深教授领导了。那时,低文化与文盲,一般还只做到县长或地委级官,文革时,陈永贵与吴桂贤这种大字不识几箩筐的,被毛泽东提拔为副总理了。岂非毛泽东奴才组织路线的极端化吗?

改革了,改了毛的用人路线,才由毛时代看出身成份,回到看文凭学历。实是批了毛,却隐讳不宣。可是,毛的奴才组织路线毁灭了多少大文化人,真文化人,再讲文凭只弄出些小文人充大知识分子,伪文化人充大师,假文凭来充博士。若将今天这用人组织路线,提前用于毛时代,那么,栽培过李政道获诺贝尔奖的物理教授束星北就不致去劳改,以致流落街头乞食于学生。北大校长傅斯年说他一部著作不及一篇论文的陈寅恪大师,就不致被斗死于广州中大。已入围诺奖的作家老舍,不致跳湖。译著大师傅雷与妻子朱馥梅就不致上吊。中国,不正是老毛轻贱仇视知识与文化人,从1927年痞子运动毁了训诂学大师加收藏家叶德辉开始,再以反右到文革的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从党外扫到党内,以致党内有真学问的顾准、艾思奇打成右派,大教授翦伯赞、吴晗、大秀才邓拓、田家英等被逼得自杀。行文至此忆及1957年北京日报社反右,开会逼记者戚学义揭发捡举他朋友刘宾雁,他坚持不出卖朋友,逼急了,奋身从4楼纵身而死。中国,正由戚学义这种纯洁高贵人格被屠灭后,检举告密小人,才若蛹蛆般疯长啊!这些小人得势,不贪腐才怪,不买官卖官、不男盗女娼,可能吗?

反右中批的右派言论有:小知识份子领导大知识份子,外行领导内行。这一批,竟发展并固化为常规常态,即便改革开放后,用人讲知识化、专业化等四化,淡化阶级出身,几十年形成用人的惯性,不少半文盲在职赶着镀金带的博士、硕士帽,仍是半文盲,最近新上台云南省长阮成发戴的博士帽,乃在职时从党校获得,他念讲稿把滇越铁路念成镇越铁路,任滇省省长却目不识滇,还拉拟稿秘书来担责,就证明:共党已成小资领导大资,外行领导内行的格局,虽然反右批了,这苦果吃了60年,至今还在吞咽哩!由文盲领导知识分子承袭外行领导内行,实是效法皇帝用太监监军监政形式,用党员监政经财文,包括党委监督学校教育。于是,1957年知识分子看出的外行领导内行病,被毛批判了,1958年,他这搞建设的外行,竟然用人民公社这种农奴式庄园,要做桥梁通往共产主义,用泥炉炼钢铁,要超英赶美,他这外行的牛逼,只造出饿死3750万人命的“丰功伟绩”岂非现世活报应吗?无论今天中共如何称他领导班子里增了多少假博士硕士,撕下包装,仍停留在小资管大资、外行领内行的格局,无论行政效率与政绩,难免不在村骗乡、乡骗县,一直骗到国务院的骗局中。

共党从反右到文革,中国在老毛反智反文化反文明的专制灾难里,脱胎换骨成低智商、低文化、低文明的普遍现象,不用举证,那些出国旅游者留给世界粗鄙不文明形象足以证明,中国人只提升文凭,不提升文化,仅从读书比较,中国人平均年读书0.7本,日本人是40本。而中国青少年读的是教辅,成年人读的多为商场秘籍。以色列的犹太人是唯一无文盲民族,乞丐也读书。匈牙利国土不足中国1/100,拥有两万图书馆(中国人可用有百万麻将馆去比)人家500人就有一座图书馆,而中国要45.9万人才有一座图书馆。因此,匈牙利这前专制现民主的国家获诺奖者也有14位,中国靠18世纪那种血汗工厂积蓄了点gdp,便虚骄要代替美国当世界老大,不可笑更可悲吗?

毛泽东灭传统文化到现代文化与文明所造的罪孽,甚于异族的元蒙与满清。虽然史家谓南宋灭、涯山以后无中国,但元人留有杂剧、散曲,满人留有考证训诂,共朝只有红歌与样板戏耳,还限于是颂圣的宣传品,而眼前还在瞎编抗日神剧愚民,造中世纪愚民去与世界现代智民较量,这正是从毛泽东建构的完美专制,及他瞎说的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反智罪孽,即将彻底暴在新世纪新的失败,在这大讲人工智能的时代,中国还承袭老毛完美专制的愚民洗脑工程,能立于现代民族之林吗?

从当前的危机反顾60年前反右运动,不更看清其对罪孽狡赖地以扩大化敷衍,缺乏理性认罪与忏悔,这后遗症,不仅在60年里病变,更将在未来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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