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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解体25周年 普京成熟的年代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对俄罗斯政权不堪忍受,也有人对俄罗斯政权赞不绝口。有人拥抱爱国主义,也有人抹黑祖国。有人穷得叮当响,也有人一夜暴富。有人生活在莫斯科,也有人生活在被上苍遗弃的边远村落。这就是2016年12月25日的俄罗斯现状——25年前的今天,红旗从克里姆林宫上降下。

一场巧合,让我成为了那场事件的见证者:当时,我就在克里姆林宫斜对面的朋友家中。一个巨无霸合乎逻辑的死亡,也必然同时引发了震惊和如释重负的情绪。在寒风中,升起了白蓝红三色旗,新生的俄罗斯还在颤抖。

在那一夜,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玩弄概念的游戏。独联体仿佛就是苏联的轻量版延续。莫斯科民众漠然地各回各家。而我,则应该和其他老百姓一样,开始自欺欺人:从这一时刻起,俄罗斯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俄罗斯究竟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在世界历史的进程中,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多次:某个国家被全世界羞辱,随后要求得到补偿;这个国家还坚信自己有着独一无二的特质。如今的俄罗斯,就是在这种感到被羞辱的状态中僵化(或者说,至少从其所作所为来看,俄罗斯正在僵化)。

俄罗斯是否能因为苏联被(西方、北约、美国)催垮,而有权感到被羞辱?不见得。苏联崩溃主要是由于其内部的畸形。而这种畸形,则是由于社会生活的全面不自由所引起的。

尽管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出现了威权政府的迹象,尽管苏联还总是被人怀念、总是被人梦想重建,尽管有着种种不足,但今天的俄罗斯毕竟不再是一个建立在阶级仇恨之上的共产主义国家。俄罗斯不是北朝鲜。像所有发达国家一样,俄罗斯人也爱消费,也希望要有更好的生活。

但是,俄罗斯的这一愿望不会那么简单地实现。已经有许多“问题国家”有过今日俄罗斯的愿望,而后者广袤的国土、大量的核武器更加加剧了问题。新生的俄罗斯,其最主要的敌人从一开始就是:很少有人知道什么是自由,也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自由是个好东西。80年代改革时期的知识分子只懂得什么是解放,却不太懂什么才是自由。

俄罗斯最近25年的历史,可以分成4个阶段。第一阶段,也就是叶利钦的早期。这位政治启蒙的精英人物获得了难得的机会,将自己与国家权力融合为一个充满神话色彩的“我们”。社会与国家明显地有意互相接近。

但是,国家和社会都对人性规律缺乏认知,因此这一接近进程遭到了摧毁。民众推翻了共产主义,是因为他们希望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是很快他们就遇到了严峻考验:他们必须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付出更多的劳动。他们没能通过这场考验,于是开始咒骂民主。俄罗斯再次开始迈向人情冷漠,民族性里的不负责任之特点,也再次开始浮现。新生的、还在适应期的政权不受欢迎,这导致了1993年的杜马危机、导致了分裂主义盛行、导致了车臣战争、导致了抗击寡头的斗争,还导致了黑社会横行。

可耻的1996年总统选举之后,就是第二阶段。这一阶段里,虚弱、沉迷于酒精的叶利钦和改革者对着干,并且拉拢军队与情报系统。1998年金融危机、日益增强的怀旧情绪、社会上弥漫的歇斯底里、俄罗斯价值观与西方价值观的背道而驰——这一切问题都把俄罗斯推向了情报系统的怀抱。普京的上台,就是俄罗斯民主失败的结果。

而这第三阶段,也就是普京的早期,还依然带有政治过渡期的特征。然而,渐渐地,人们发现,俄罗斯无力达到葡萄牙的人均GDP水平(编注:普京1999年上台时曾经就经济增长提出明确目标:超越葡萄牙);我们还发现,我们不是中国人。俄罗斯缺乏足够的提升就业的潜力。取而代之的是高涨的油价以及盛行的怀旧情绪。后者还导致俄罗斯人形成了一种拒绝普世价值的意识形态,他们酝酿着屈辱感,拥抱传统的基本生活方式。此外,东正教会的形象也得到了美化:教会利用了这一独一无二的历史机遇,通过对国家效忠、服从上面提出的爱国主义要求,获取了不义的财富。

如今,在这个普京已经成熟的时代,作为火车司机的普京将机车挂到车尾,拉着火车向反方向行驶。他向大家许诺,那里才是未来。

普京已经明白,相比现代化,俄罗斯人更愿意被鼓动。普京已经打造了一个能将绝大多数民众与国家政权团结在一起的联盟,这在俄罗斯历史上是少有的。来自于国土丧失的民族屈辱感转化为了不可动摇的民族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包含道德、宗教以及历史层面。战斗民族之谎言与神话,既体现在针对西方的新冷战中,也有效地在针对乌克兰等拒绝回到俄罗斯怀抱之国家的热战中发挥着作用。俄罗斯正在展现自己的分裂、正在进行战略上不明智的举动,这正中西方下怀。那么,俄罗斯到底有没有从现状中解脱的出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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