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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萨说史122:万家岭全歼106师团(3/3)

老萨的历史真相档案之一百二十二(新抗战系列之四十四)

张灵甫是著名的猛张飞。

武汉会战期间,日军使用的作战地图,还是1926年冈村在九江做孙传芳的顾问时候设法窃取的。

冈村宁次回忆:这份50000:1的地图来之不易,是我少壮时代从孙传芳督军处搞到的。这份地图是孙传芳特别让他麾下的日本留学生,花费几年时间绘制的。孙传芳将地图视为珍宝,他对我虽然颇为器重,但从没有把这份地图给我看过,怕我私下拍照复制。1926年我跟随苏传芳在九江南昌地区作战,由于战局险恶,孙的一线指挥官将地图交给我,让我制定撤退路线。没想到路线还没有来得及制定好,蒋介石的北伐军就已经杀到,孙传芳部队全线溃败,交给我地图的指挥官也逃的不知去向。我当时连行李也没有拿,背着这份地图,雇了一条渔船逃到长江上的日军军舰上。当时北伐军已经朝我的小船开火,但舰上日本哨兵看我穿的是中国服装,不让我登舰,真是极为危险。我回国以后,立即把地图交给军部。军部首脑狂喜之下,给我巨额秘密赏金。但由于孙的部下绘制地图水平不高,里面颇有错误。有时候相差竟然达到10公里之多。此次武汉会战我经常听到部下对地图的批评,我心中暗自不平,那是你们不知道此图得来不易。

这个地图后来被日军参谋本部印刷发到侵华日军各作战部队。该图绘制时候本来就不太准确,现在由于制图时间过久,超过15年,其中有很多错误之处。日军回忆,有时候地图上是一座山梁,爬上去才发现有7,8座。师团的参谋们根据地图制定需要走1天的路程,实际上我们往往要走3天,为此我们还经常被上级批评,说我们行军太慢,我们真是有苦难言。

除了地图以外,万家岭一带方圆十几公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很多地方干脆遮蔽了所有的阳光,进了树林就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太阳,自然无法辩明方向。山区经常起雾,很多时间也无法找到地图上的任何参照物。

松浦想利用指南针测向,可惜当地普遍都有磁铁矿,指南针不是到处乱转就是一动不动,根本无法使用。当地的中国居民得知日军前来,除了帮助中国军队修筑工事的民夫以外,都不愿意和日军合作,统统逃到了山里隐蔽起来,日军根本找不到一个向导。

就这样,106师团血红着眼睛在万家岭一带到处乱闯,数日之内除了遭到中国军队的到处袭击,没有找到任何一条生路。

10月5日,第1兵团主力第74军等部在长岭、背溪街、张古山、狮子岩等处与日军第106师团激战。

到了10月6日,松浦师团一万多人已经伤亡过半,此时中国军队各个师都已经到位,只等薛岳的一声令下了,日军向外突围显然已无可能。

没有办法,松浦只能下令就地转入防御,固守待援。

106师团出发前,每人仅发给一周的给养,200发子弹,两枚手榴弹,此时日军已经弹尽援绝,只能依靠空投补给。仅仅11日当日,日本海军第2联队航空队就出动了24架飞机为其空投,勉强保住了粮食、弹药的补给。

原日军106师团的幸存者辎重运输兵那须良辅战后在《地狱谷中的三个星期》一书中描述了日军当时的绝望:“战友们大都受伤,也有些因为饥饿和疲惫而倒下。死在水沟的战友们,他们的脸色都变成茶色而浮肿,白花花的蛆虫从他们的鼻孔和嘴巴掉下来。一连几天都没吃东西,只能从漂浮着同伴尸体的水沟里舀脏水喝,活着的人也都快变成了鬼。我也觉得我的死期到了。对着月亮,我放声大哭。”

7 日,薛岳认为歼灭当面日军的时机已到,下达了对敌106师团展开总攻击的作战命令,当天下午,薛岳一声令下,总攻击开始打响,10万大军全线攻击,一时间到处都是中国健儿奋起出击的身影。日军困兽犹斗,他们占据几个高地,靠着日本飞机的支持,拼命抵抗。

中国军队的王牌主力第74军,在俞济时的带领下,猛攻万家岭以东的长岭、张古山。

74军不亏为抗日铁军,他们迅速逼近日军,然后在近距离投掷手榴弹,并继之以白刃战,凶狠的进攻打的日军哭爹喊娘。

8日,剩下日军一部主力1000多人依靠张古山高地和长岭高地为核心阵地顽抗,张古山也是整个日军阵地的制高点。

那么,夺取张古山高地和长岭高地,就成为整个战役的关键。

但张古山高地和长岭高地地形极其险峻,很多地段几乎为九十度的悬崖,不要说有日军防守,就算没有日军防守也很难攀登上去,完全是易守难攻地域。

况且张古山上日军火力强大,轻重机枪,掷弹筒,迫击炮,山炮,国军以轻武器强攻,结果可想而知。

74军几次强攻没有见效,张古山和长岭只要在日军手中,日军就可以居高临下阻挡国军逼近核心阵地。

为此,74军51师师长王耀武非常着急,但想不出好的办法。

74军153旅旅长张灵甫建议,目前看来国军以轻武器去强攻张古山阵地,在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成功,只能使用智取。

王耀武惊讶的问:你说说看如何智取?

张灵甫说:由我带着一支敢死队,从张古山和长岭的悬崖爬上去。

王耀武和众多旅长团长大吃一惊,他们半响没有说话,最后王说:张古山和长岭的悬崖是90度的,别说人,就是猴子也不容易爬上去。而且,就算你们爬上去了,一面是日军大部队,一面是悬崖,你们没法撤退。如果不能打赢,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这太危险了。

张灵甫傲然说:我们革命军人,还谈什么危险不危险。大家都看过《三国演义》吧,魏国大将邓艾为攻取成都,出蜀将之不意,带精兵安度阴平,飞跃摩天岭,一举攻克了江油,涪城和成都。我们也可以借鉴这个战例,以一部从正面进攻,我亲自带领敢死队从悬崖上去。日本人做梦也想不到有人敢从悬崖上爬上去,肯定不会设防,这样我们就可以两面夹攻了。

王耀武被张灵甫的说法所信服,但他还是说:不行,这样太险了。就算带敢死队上,你一个少将旅长也不能去,找个营长带队就行了。

张灵甫说:此战极为重要,我方敢死队人数远比张古山和长岭上的日军为少,如果不能置于死地而后生,恐怕真的全军覆没。一个营长不能坚守这种重任,还是我亲自去吧。

王耀武派51师153旅主攻张古山正面,并且命令151旅302团作为预备队。

张灵甫则亲自从部下305团中选出500多人的一支敢死队,先从日军疏于防范的长岭高地的悬崖绝壁,乘夜色攀登上去。

他们身背大刀,手榴弹和步枪,花了1个多小时,千辛万苦的才爬上了悬崖。

他们500多人一上去就挥舞大刀突然进攻。当时夜色太黑,伸手不见五指,混战中根本无法分清楚谁是国军,谁是日军。

张灵甫灵机一动,让大家把上衣全部脱掉。突袭的时候,敢死队员一手拿大刀,一手往对方身上摸。如果摸到光身子就是自己人,如果摸到军服,上去就是一刀。

面对这种玩命的打法,长岭高地上的600多日军根本无法对付,加上本来就措手不及。经过数小时激战,长岭高地被张灵甫攻占。

张灵甫认为机不可失,命令连夜继续进攻张古山高地。

张古山的日军较多,总数800多人。张灵甫他们爬上张古山以后,不顾刚刚肉搏战的劳累,再次全线攻击。张古山日军还是很顽强的,但实在不是74军敢死队的对手,死伤400多人,余者一哄而散。

张古山主阵地被张灵甫攻占,但敢死队员也伤亡了一半。

松浦淳六郎得知张古山主阵地失陷以后,大惊失色。他拿出剩下的主力部队,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收复张古山。

于是,第二日天刚刚亮,106师团就在20多架飞机和大量重炮掩护下拼力反扑张古山。

在日军飞机和重炮打击下,张古山阵地完全成为一片焦土。当时国军老兵回忆,从远处看,张古山笼罩在浓烟火海之中,就像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在日军猛烈进攻下,张灵甫率部死战,阵地两次丢失,两次被张部又夺回来。

张古山并不大,阵地上只有国军305团一个团兵力。面对日军如蚂蚁一样的猛冲上来,张灵甫和305团团长唐生海亲自率领全团官兵和日军展开肉搏战。

期间战斗激烈的无法形容,305团团长唐生海在激战中受了重伤,火线上任的代理团长于清祥英勇殉国,三个营长一死一重伤。

可惜在当天,张古山还是被日军占领了。

张灵甫不认输,他在9日再次率领51师400人的敢死队,在58师200多敢死队的帮助下,全线进攻。可惜激战一日,只给张古山上日军造成很大伤亡,并没有夺取阵地。

到了晚上,张灵甫不顾自己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再次组织敢死队继续夜袭张古山。当夜,张灵甫率领敢死队的勇士们4次占领张古山,又4次被日军夺回,第5次张灵甫率领敢死队最终占领张古山。

此战中,旅长张灵甫身先士卒,腿部受了重伤。

这些勇士的献身精神压跨了日军的顽抗,国军最终牢牢控制该关键阵地。战后统计,日军仅遗张古山阵地前尸体就达四千多具。不大的张古山上到处都是日军和国军官兵的遗体,日军对此战心惊胆战,战后他们把张古山叫做:血岭。

而国军伤亡也极为惨重,51师305团殉国2000多人,负伤的更多,该团撤下阵地的时候仅剩1个连。

另外306团,301团,303团也有重大牺牲,负伤的就有3000多人。

张灵甫此次腿部受伤后,因为战事吃紧,他只做了简单的治疗后带伤继续作战。由于前线医疗条件差,张的腿部伤口长期发炎,不能痊愈。

之后,在几个月后的南昌会战中,张的腿部又被日军重机枪击中,伤上加伤。虽然蒋介石后派飞机送张到香港的玛丽皇家医院抢救,不过因为没有及时有效的治疗,张的右腿最终没能保住,造成了终身的残疾。

张灵甫的“张瘸子”绰号和一根拐杖从此伴随着走过一生,直到他在内战中的孟良崮小山上开枪自杀身亡。

大胜万家岭

由于双方作战特别激烈,到处都在混战肉搏,日军派来的大批飞机逐渐失去了作用。他们急得在空中直打转,不断怪叫着俯冲又不断拉起,就是找不到投弹的机会。

在74军全线进攻张古山的同时,国军各部也在万家岭全面攻击。

激战至10月9日,在中国军队的打击下,日军106师团损失惨重,仅剩下数千残兵,被压缩在万家岭、雷鸣鼓、田步苏、箭炉苏等几个阵地里。

他们筋疲力尽,面色憔悴,精神接近崩溃,真可谓人不人鬼不鬼,仅仅靠着人的生存的本能拼死抵抗,整个师团已经陷入了全线崩溃的边缘。

此时不但士兵死伤严重,连基层军官也几乎伤亡殆尽,很多连都只能由班长指挥,无法有效作战。鉴于此,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大将亲自组织向万家岭地区空投了200多名联队长以下军官,以加强其防御力量。

这在整个中国抗日战争中是绝无仅有的。可惜山中风大,中日阵地又犬牙交错,很多降落伞飘到了中国军队的阵地上,许多日本军官一落地,就被中国军队逮了个正着,成了俘虏。

此时蒋介石又发来电报,命令薛岳在10月10日0时前全歼106师团,作为对双十节的献礼,鼓舞全国军民的士气。

薛岳接到命令以后,立即组织了13支敢死队,准备乘夜突袭日军残存的几个核心阵地,一举歼灭日军的残余部队。

10月9日晚19时,薛岳一声令下,13支敢死队举起大刀奋勇出击。其他各部队紧随其后,向箭炉苏、万家岭、田步苏、雷鸣鼓刘、杨家山等地全线攻击。

国军敢死队员们对日军重机枪炽烈的火网毫不在意,冲在最前头的士兵中弹倒了后,后面的就跨过尸体前进,之后还有第三队,第四队。

这前仆后继潮水一般的情景,在已经精神恍惚的日军士兵面前几乎是一种可怕的幻觉,也彻底摧垮了日军的最后意志。

经一夜血战,106师团的防御阵地彻底崩溃。

激战至10日晨,第66军收复万家岭、田步苏,第4军收复大金山西南高地和箭炉苏以东高地,第74军收复张古山,第91师收复杨家山东北无名村,第142师收复杨家山北端高地。

当晚,仅欧震的第4军、叶肇的第66军就毙敌2000多人,俘30多人,缴获轻重机枪近百挺,步枪1000支,马数百匹。

日军在从明治维新建立新式陆军至今,还从来没有一个师团被全歼的先例。

按照日本军方的规定,除了部队损失惨重以外,如果该师师团长被杀或者被捉,就被视为全歼,该师团番号会被取消,不再重建。

由此,薛岳特地悬赏10万大洋活捉106师团的师团长松浦淳六郎。

可惜,万家岭浓密的丛林救了他。

第4军一部曾经搜索到万家岭106师团司令部附近不过百米处。结果因天色太黑,国军没有能够发现和少量部下躲藏在草丛中的松浦中将。

其实松浦已经几次看到了中国军队官兵在他附近搜索,一次离他只有100米左右。他为了避免被活捉,已经做好了开枪自杀的准备。

战役结束后一名日俘供认:几次攻至师团部附近,司令部勤务人员,都全部出动参加战斗,师团长手中也持枪了。如果你们坚决前进100米,师团长就被俘或者切腹了。

没有能够生擒松浦淳六郎,成为万家岭会战中最大的遗憾。

10日以后,106师团残余的千余人已被打散,他们分别退到雷鸣鼓刘、石马坑刘、桶汉傅、松树熊等不到5平方公里的狭窄区域内隐藏待援。

而此时冈村宁次为了救援106师团,被迫停止了其他各方面的进攻。他调动第11军的坦克第5大队,第17师团的铃木旅团,第27师团,日本海军第2联合航空队、陆军第3飞行团都向万家岭方向紧急救援。

鉴于基本歼灭106师团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薛岳为了避免被日军反包围,以造成大量损失,下达总撤退令。

国军万家岭各部,全军退守永丰桥、郭背山、柘林一线,脱离了日军的包围。

看到中国军队撤退以后,松浦淳六郎带领不到1000人的残兵,战战兢兢地逃出树林,遇到了前来救他的27师团的铃木旅团。

至此,整个南浔路战役中,日军第101、第106师团之木岛、池田、津田等四个联队和其他部队,共3万余人被国军歼灭。

其中第106师团几乎全军覆没,被歼近9000人,俘虏300余人,仅有约2000人逃脱(其中一部分是伤员),缴获步枪数千支,各种山炮野炮50多门,轻重机枪数百挺,骡马数百匹。

在这一带战场,处处是埋葬日军战死者的坟地,且在每座坟丘前面的木牌上写着战死者的姓名、军衔,还在不少的木牌上,戴有死者之钢盔。

战后岗村宁次也向华中派遣军司令部检讨到:让106师团遭受全军覆灭的严重打击。

但国军方面为了此战,也付出重大牺牲,从九江战役完成之后,到万家岭战役结束期间,仅仅74军参战的1万9000名官兵中,伤亡失踪高达9500人。除了张灵甫他们51师伤亡殆尽以外,74军另外一个58师也有2个团长,6个营长,1237名连排长伤亡,普通士兵伤亡4000多人。

后来田汉作词的74军的军歌中写道:我们在战斗中成长,我们在炮火里相从。我们死守过罗店,保卫过首都,驰援过徐州,大战过兰封。南浔线,显精忠,张古山,血染红。我们是国家的武力,我们是民族的先锋。

106师团遭此歼灭性打击,已彻底失去战斗能力,即在南浔路北段担任守备任务,进行休整补充,原定与101师团进攻南昌的任务被迫取消。

10月10日,这天是国民政府国庆日双十节。

武汉三镇大挂青天白日旗,庆祝国庆,也庆祝南浔路万家岭大捷。

万家岭战役的意义非常深远,并非歼灭106师团这么简单。此战日军伤亡很大,10万大军伤亡了3万多人,这导致本来就兵力不足的11军战斗力大减。

冈村宁次被迫放弃了南下占领南昌,然后切断湖南长沙的计划。随后,武汉会战最后阶段,百万国军从容的撤退到湖南,没有遭遇日军的任何拦截。那么,显然武汉会战日军的第一位目标,也就是歼灭国军主力就自然而然的失败了。

既然武汉会战不能歼灭国军主力,那么占领武汉地区又有什么意义呢?无非让日军继续分兵,陷入持久战而已啦。

同时,由于伤亡太大,日军武汉会战第二位目标也没有实现。武汉会战的第二个目标就是占领湖北,江西,湖南三省,以基本占领国军第二层的防御圈,将国民政府赶出中国的核心区域。

可惜江西省省会南昌既然没有被占领,占领江西省也就无从谈起,进而占领湖南省也就更不用说了。冈村宁次随后,只能将残余兵力集中起来进攻武汉,最终连湖北省都只占领了一部分。

万家岭战役的意义很大,但也客观说明了中日两军战斗力的差距。显然,106师团在日军中属于二流师团,官兵也只有1万多人。而国军为了歼灭它,出动10万大军,花费22天时间才基本将它歼灭,而国军方面的伤亡也比日军要高出不少。

这其实也是抗战初期,中日两军战斗力差距的最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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