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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萨说史71:杨虎城之死(西安事变35)(2/3)

老萨的历史真相档案之七十一

玄天洞非常阴森,大白天往往也要点着油灯

早在美国的时候,杨虎城就对副官亢心栽说:我想同你前去欧洲,然后由那里设法回国。

杨虎城在英国呆了2天,8月11日就赶忙到达巴黎,也是为了联系中共旅法支部,试图搭上和苏联的联系,可是苏联方面当时没有任何回应。

在等待的几天内,8月14日杨虎城会见了同样被赶出国的将军方振武(因为和中共合作搞了察哈尔同盟军,后期率领军队攻打北平失败,被蒋介石下令驱逐出境)。方振武告诉杨虎城,说他已决定最近回国,问杨将军怎样打算?杨说,正在计划返国。方振武后来在抗战后期化妆回国,在广东被特务暗杀。

等了一段时间,杨虎城坐不住了,他在8月21日让亢心栽直接去苏联驻法国大使馆联络,要求进入苏联,然后由苏联帮忙回国。

同时杨让已经在欧洲的部下杨明轩(共产党员),胡希仲(陕西大军阀胡景翼之子)代表他去莫斯科直接联系中共驻共产国际的代表团(团长是王明),要求中共代为向苏联疏通,并且直接给他们写了一份希望苏联帮助他从外蒙古进入陕北中共控制区的信件。

当时代表团的负责人王明和康生将这份信转交给了斯大林。

这也是杨虎城一生最后一个错误。

他在西安事变中被苏联人耍了,本应该认清他们的真面目,此次居然又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了第二次。

苏联人当时和国民政府的关系可谓非常之好。斯大林在77卢沟桥事变之前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中日全面开战,这样一来远东的祸水就泼给了中国。斯大林心里非常清楚,只要日军不能取得侵华战争的全面胜利,是绝对腾不出手来全力进攻苏联的。

于是,苏联自然尽一切力量保证国民政府短时间内不会垮掉。

1937年8月21日,在苏联方面的强烈推动下,中苏两国在南京签订《中苏互不侵犯条约》,中苏实际已经结盟,稍后苏联的数亿美元的军援和多达5000多人的飞行员,军事顾问都到达中国。

杨虎城当时应该想一想,苏联怎么可能为了他这样一个过气的小军阀,去得罪国民政府呢?

况且斯大林此人为人极为阴险狡诈。苏联大使馆方面当时狡诈的表示需要向莫斯科报告,暂时稳住了杨虎城。

而实际斯大林已经得知了这个情况,正在考虑应该怎么办。

这边杨虎城认为不管苏联答应不答应,呆在巴黎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去靠近苏联的国家,这样一旦苏联同意了就方便立即进入苏联境内。

8月28日,杨虎城到了德国。在德国期间,杨虎城派秘书两次去苏联大使馆探听情况,结果使馆都以莫斯科没有回复为由不给予回答。

9月7日,杨虎城离开德国到了捷克斯洛伐克。此时杨见指望苏联立即回复可能不太容易,还不如自己先以代表中国政府考察的名义去苏联,这样一切都好办。

他在捷克斯洛伐克向当地中国大使联络,要求中国驻苏联的大使蒋廷黻给予其办理去苏联的签证。

这个蒋廷黻大使也不是傻子,在请示了国内以后,他回复杨虎城为:目前中苏关系微妙,谣传繁多,杨将军此时去苏联考察,不合时宜。请推迟去苏联之行。

由此,想合法去苏联的路被堵死了。没想到的是,10月2日,杨虎城突然接到宋子文的电报,电报大意是虽然杨没有被邀请回国,但宋个人认为杨可以自行回国。

与此同时,共产国际党员王炳南从上海发电说:请立即回国抗敌。

接到这两个东西以后,杨虎城非常高兴,他认为这是蒋介石默认他回国的信号,也是苏联和中共支持他回国的意思。

1937年10月29日,杨虎城回国。

没想到的是,这其实是一个阴谋,而罪魁祸首居然又是苏联人。

根本没有信义可言的斯大林在得知杨虎城希望借助苏联帮助去陕北苏区以后,他完全可以不理会。没想到斯大林居然主动向蒋介石示好,立即将这个情报交给了国民政府的联络大使,等于用杨虎城的生命表示了苏联愿意和国府合作的诚意,这也就等于出卖了杨虎城(仅仅4年后苏联撕毁了《中苏互不侵犯条约》,和日本达成互不侵犯协定,随后封死了从中国新疆到中亚的国际援助线路,当时美援的物资可以走这条线,从而切断了中国外援的重要通道)。

蒋介石得知这个情况以后,顿时一惊。他认为杨虎城秘密联络苏联试图返回中国,并且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进入陕北苏区,自然不可能是为了旅游参观的,必然是有所图谋的。

至于杨虎城的试图偷偷入境的计划无非也就是三种,一是回来拉走旧部38军。这在当时也并不算困难,38军的军长孙蔚如,两个师长赵寿山,李兴中都是杨虎城的铁杆部下,一向唯杨马首是瞻。38军大部分官兵也是杨虎城的老部下,怕是杨虎城一来就算拉不走一个军,拉走几个团还是没问题的。

二是回来准备另立门户。当时山西太原已经沦陷,日本飞机轰炸西安,山西陕西都很乱,绥远更乱。这正是东山再起的好机会。一旦让杨虎城回到陕西,他依靠之前藏着的钱款和装备,加上自己的影响力,虽然不见得像他说的搞个十几万人的民兵,怕是搞个几万人还是没问题的。

三就是投共,直接去苏区投靠中共,就像之前的贺龙,叶挺那样。照常理来说,中共会收留他,甚至还会给他一个较高的位置,但不见得会给他兵权。

在蒋介石看来,这三点都不可容忍,都属于标准的叛乱。

而杨虎城既然能做出活捉元首的事情,也就是标准的铁杆反对派,绝对不可能再次听从蒋的命令。如果让杨虎城完成上面三点的任何一个,就等于给自己制造出一个大敌人。

此时要想让杨虎城不能进入中国倒也不容易,毕竟中国国土太大,和很多国家接壤。如云南,广西,新疆这些省的边境线都长达上千公里,不要说几个人偷偷入境,就算一次进来1000,2000人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

杨虎城铁了心要回来,只需化化妆,隐藏踪迹,蒋介石怕是拦也拦不住的。

虽然这方面资料极为缺乏,不过根据现有资料推测:当时蒋介石或者戴笠可能这么想,既然拦不住你,总不能看着你和我为敌,不如干脆用个计策诱捕你,把你控制起来。

当时杨的部下也有很多反对他回国。以胡希仲为例,他是真心关心杨虎城的人。这个大军阀的儿子和普通秘书不同,很敢说话,所以也一直有胡大少的外号。他甚至同杨虎城大声争吵起来:你曾主张杀蒋,他能叫你安宁吗?张学良与他有特殊关系,到现在还被软禁。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此时杨虎城已经受够了国外挂名大员的生活,实在是急于回国,急于回到陕西故乡,他驳斥了胡希仲的说法,还说:只要回国抗日,哪怕蒋让我当他的马骑我都干。

胡希仲却愤愤的说:问题是蒋介石不容你,如果人家连个马都不让你当,你怎么办?

杨虎城又批评了胡希仲一顿,说他看事太悲观。

胡希仲知道说不通,气愤的走了。不过胡毕竟还是关心杨虎城安危的,在杨虎城离开之前,他又去劝告杨。杨执意不听他的,还说: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多说了。

年轻的胡希仲激动地说:你就算回到中国也回不到陕西。

杨明轩等人听到他们争吵,赶忙进到房间劝走了胡希仲。

需要说明的是,杨虎城不是对此完全没有防备。杨虎城安排秘书樊雨农先行回国探路,随时电告,以便途中应变。按计划,樊雨农应该在11月21日到达香港,比杨虎城早将近一个多星期,他是去探路的。不过由于杨虎城执意回国,樊雨农的探路实际没有什么作用,杨也没有理会他的情报。

于是,宋子文发了这个电报,杨虎城很快赶回香港。此时杨虎城的行踪还都是公开的,甚至原十七路军还自行组织了一个欢迎团队,由177师副师长王根僧,军需处长王维之,杨的秘书王菊人,副官申明普等人都组成,都来到香港迎接他。

11月26日杨偕夫人谢葆真、幼子拯中,乘坐法国客轮哲利波号到达香港。

到了香港以后,宋子文也亲自来接待杨,并且转告他,蒋介石在南昌等他。

杨要求宋子文陪他一起去,宋子文却支支吾吾的说自己还有要事,让杨虎城自己去,并且安排了一个少将参议蒋国光陪同杨。

当时很多人就看出有些问题,杨虎城的夫人谢葆贞说:宋子文这个人,充满矛盾,忙忙乱乱的倒是很热情,但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身边几个秘书也认为,蒋介石既然让你回去,为什么不亲自发电报给你,而让宋子文转告呢?是不是他在使用什么阴谋,为了将来好推卸责任,同时也可以用杨虎城擅自回国的罪名处罚你?

还有人说:宋子文安排的这个蒋国光和他的手下时刻盯着我们,连我们会客的人也要盘问,显然不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是为了监视。从稳妥角度考虑,至少应该在香港多待一段时间,观望观望再说。

此时杨虎城已经身不由己,想不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当时胡希仲曾经最后一次看到杨虎城,当时杨身边已经有很多特务,神情忧郁,握着胡的手说不出话来(周围有特务监视)。胡希仲看到杨虎城的样子心里非常难过,忍不住当场流泪。

目前台湾方面根本不承认有这回事,也不承认有这样的电告,这也是历史的疑点之一。

1937年11月30日,杨虎城乘飞机从香港回到中国,由此就一下子失踪了。

其实杨虎城到了国内立即被军统特务监视起来,他先到了长沙,然后被特务监视着送到武昌。戴笠在武昌等着杨虎城,杨一到,立即被软禁在湖北省政府招待所。

由此,杨虎城意识到自己错了,但也来不及了,从这天开始杨虎城被关押了12年,直到被蒋介石下令处死。

囚禁的日子

杨虎城在湖北没有待过久,就被押送到南昌。戴笠表面上对杨虎城还比较热情,陪同杨游览南昌古迹,请他吃江西名菜,实则杨虎城心里很清楚,自己完了。

相比连续搬家十多次的张学良,杨虎城的囚禁地点要少得多,各方面待遇也远比不上张学良。

在南昌被软禁以后,杨虎城很快被转移到南昌郊外的熊式辉梅岭别墅(原江西省主席)。梅岭别墅是一栋独立的小洋楼,周围风光不错,四面环山,到处是青松翠柏,可惜杨虎城已经无心欣赏。

此时杨已经是阶下囚了,他住在楼上一间房,特务们住在楼下,昼夜都有特务在楼上值班,把整个别墅围得像铁桶一样,别墅外围还有一个排的宪兵负责警戒。特务加上宪兵总数有70多人,所有的特务都是戴笠从杭州警校特训班毕业生和南京警察厅特警科精选出来的,特务队长是李家杰上校,这个人是戴笠亲自挑选的。李家杰是戴笠的心腹,云南人,此人心肠硬如铁石,非常凶狠严厉。

在熊式辉别墅期间,杨虎城还算是软禁。他每周都可以去四周的乡下走走,只是每次出去都有一大堆特务跟着。

杨虎城在此处关押了大约半年时间,直到1938年5月。

杨虎城失踪这段期间,急坏了他的夫人谢葆贞。由于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杨虎城让谢葆贞从香港回西安,不要跟着他一起去。

结果谢葆贞回到西安以后,就失去了杨虎城的音讯。她急忙四处打听,甚至找到了中共的西安办事处负责人林伯渠,结果却得知杨被软禁的消息,顿时心急如焚。

谢葆贞是共产党员,也有一定地下工作和政治斗争的经验,她知道此次非同小可。本着不能让丈夫一个人受苦的想法,她自愿陪同丈夫一起软禁。

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显然,谢葆贞应该像赵四小姐一样一个人去陪,不应该带着子女去。

当时杨家人也一致反对谢葆贞带着孩子去。

不过谢葆贞虽然有好几个女儿,却只有这杨振中一个儿子。此时谢可能知道一去数年,母子情深,也实在不忍分开,最终她决定带着儿子一起去,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杨振中之后12年的恶梦。

1938年1月,谢葆贞带着儿子和忠心于扬的两个副官张醒民,阎继明一同到达南昌。结果刚到南昌也被军统监视起来,并且关押到市内一处民房,不给他们见杨虎城。

直到半年后,这几个人才和杨虎城关在了一起。

1938年5月,日军开始准备进攻武汉,湖北吃紧,邻近的江西自然也不安全。蒋介石下令将杨虎城转移到湖南去。由此,杨虎城先是被关在长沙郊外的朱家花园,几个月后又被转移到湖南益阳的桃花仓临时监狱。此时谢葆贞等几个人也被关到了桃花仓临时监狱,一家人才算在一起。

被关押在这里的还有从南京,武汉等地转移来的政治犯。此时杨虎城的生活条件还勉强算是可以,住在临时监狱外面的民房吴家大屋里。

1938年10月,武汉失守,大军南撤,湖南就要变为主战场。蒋介石下令将杨虎城一家转移到大后方贵州去,同时下令将在益阳的20多名通敌犯全部处决。

于是,就在离杨虎城居住吴家大屋外几百米的草地上,军统特务乘夜色开枪将20多个政治全部枪毙。

杨虎城认为蒋介石很可能一同将他处死,在听到枪毙人的枪声后,杨虎城一夜没有睡着。当晚他还搂着杨振中说:我死了不知道有谁来照料你。

可惜他没想到,最终杨振中居然同他一起被杀。

第二天杨虎城一家被奉命转移的时候,正遇上掩埋这些人的尸体。杨虎城看到这个场面,带着明显的悲伤感情上了车。

1938年冬季,杨虎城一家被押解到贵州息烽看守所,由此结束之前相对优待的软禁生活,开始真正的长时间囚禁。

给杨虎城挑选的地方是玄天洞的玄天观。这个地方其实是一个山,山高上千公尺,只有一条极为狭窄的小路可以上山下山,随便布置几个岗哨就可以守住。在此处关押犯人,不存在逃跑的可能。玄天观名义上是个道观,实则就是修建在玄天洞内的5间平房(玄天洞是个天然大山洞,有30,40米高),有300多年历史。军统看中这块地方以后,将几个道士迁走,安排杨虎城一家住在这里。

在息烽这几年,杨虎城过的非常痛苦。

贵州的天气阴雨极多,加上洞中经常不见阳光,白天也经常需要点盏煤油灯,这些都导致观中非常潮湿。

杨虎城是西北人,从小到大在干燥气候中生活惯了,同就在这里病倒险些丧命的张学良一样。杨虎城到了这里极不适应,身体开始衰弱,经常生病。

看管上,对杨的看管丝毫不比对张学良的要差。本来玄天洞这种地方的地形决定了犯人不可能逃走,但军统特务仍然在四周严密布防,除了12名特务宪兵在玄天观内监视以外,还在周围15公里内修建大小碉堡,由一个连驻守,完全封锁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线,甚至连杨虎城的住房上都用木头钉死了窗户。

白天时候杨虎城也只能在观口洞外几十步范围内走走,到了晚上一律不许出门,完全被看得死死的。这种看守除了对人是极大的限制以外,对人的精神更有相当的摧残。

除了看守方面,生活方面也很差。张学良吃饭由私人厨师做,一顿可以有七八个菜,除了在少数偏僻地方,基本上想吃什么吃什么,甚至外国水果都有的吃。蒋介石命令给看管他的100多个特务宪兵一个团的经费拨款,自然生活上什么都可以满足。

而蒋介石痛恨杨虎城,给他的经费很少,而且都是法币支付。法币在抗战中贬值极为厉害,战前买头牛的钱,战争后期只能买几盒火柴。

看管杨虎城的特务队长李家杰比起看管张学良的刘乙光就要差多了,他品质不高,经常从拨款中捞油水。杨虎城虽然知道这些事,但县官不如现管,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不能随便得罪李家杰。

杨虎城和谢葆贞随身都没有带什么钱,又被秘密关押,不能像于凤至,赵四小姐那样可以不断从国外带钱带物回来。杨虎城身上只有几千美金,其中2000美金还借给了特务头子周养浩(息烽监狱主任,和杨虎城关系较好,是个口腹蜜剑的人),只能依靠被李家杰克扣的少量政府拨款度日,加上贵州本来就贫穷,有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自然缺这个少那个。所以杨虎城一家生活艰难。

就吃饭来说,杨虎城没有之前的小灶,而是全部由大厨房做出来,他吃的虽然有荤有素,也只是和特务吃的差不多,和张学良相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其他方面也非常困难,杨虎城一家不断缺少生活必需品,连杨虎城自己想添一件新棉衣也不行。杨虎城曾经偷偷向来视察的沈醉等特务头子反映过,可是杨虎城在特务们眼中不过是一个罪行重大的囚犯,谁又会管他的死活呢?

甚至一些特务认为杨虎城受的这些苦都是西安事变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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