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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萨说史62:流血的兵变(西安事变26)(2/2)

老萨的历史真相档案之六十二

西安事变时,在西京招待所被扣留的国民党军政大员及其家属。右起:蒋作宾、陈诚、陈调元、陈继承、朱绍良、陈继承夫人、蒋鼎文、万耀煌夫人、卫立煌、万耀煌等。

除此之外,全城都在战斗,赵寿山指挥孔从洲的西安警备旅向城中中央的武装力量全面进攻。当时中央在城中只有警察,宪兵,特务和少数武装警察部队,这些人都不是正规军,也没什么武器(仅有各种枪械3000支),显然不是数量众多,拥有机枪大炮的十七路军对手。军统的特务接受的是特工训练,他们只会抓捕,跟踪,传递情况之类,武器也只有手枪,让他们去和正规军作战自然是不可能的。而警察在当时更是一种养家糊口的职业,类似于现在的交警,他们没有受过军事作战训练,不能打仗也不愿意打仗。

只有武装警察和保安部队稍微有些战斗力,但这些人数量不过1000人,除了几杆步枪以外没有任何机枪火炮之类的武器,肯定也不是正规军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十七路军已经演习了很久,此次出动以西安警备二旅为主干的8000多兵力攻击,无论兵力火力都占绝对优势。加上又是打中央一派措手不及,自然一帆风顺。

各处激战了1个多小时,中央的武装力量基本被消灭,大部分投降。只剩新城北门外一个警察中队有一个连兵力拼死抵抗,打了好几个小时。此时赵寿山命令增兵,派出一个教导营支援,还动用了平射炮。该中队死伤惨重,很快投降。

到了上午8点,整个西安城内的中央势力都被消灭,中央一派的军警伤亡数百人,其余都被缴械。

随后,张杨发布了兵变公告,并且派兵查封国民政府在西安的所有机关,尤其是各大银行,同时挨家挨户查户口。

结果,这些事情办的非常不好。十七路军以往就存在着军纪差的老问题,他的骨干本来就是杨虎城当土匪时的老班底,匪气很重。之后扩军和收编中,颇有一些土匪,保安团和流氓无赖等人参与。

接到命令以后,宋文梅亲自带领士兵去查封了中交等四个中央系统的银行。据高崇民回忆,当时宋乘机将32万现大洋私自运走,中饱私囊。

除了中央的银行以外,当时十七路军在市内各大银行借机搜查,甚至搜查到了东北军开设的边业银行头上。

边业银行是张学良父子开设的银行,实际就是张家私人银行。边业银行在西安分行的经理是王景越。此人非常老实,在十七路军前来搜查的时候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宋文梅带着士兵在银行里面大大搜刮了一通,也并没有敢动金库,只是带着柜台上一些现洋准备出门。

此时银行另外一个高级职员张乃强上校看到十七路军士兵如此嚣张,实在忍不住就说了几句:你们怎么抢到少帅头上了,简直是土匪,一定要去杨主任那边告你们!

十七路军几个士兵听到了这几句话,二话不说转身回来,掏出手枪将张乃强当场打死,又朝着旁边站着发抖的王景越打了两枪,王也当场毙命。

这种行为跟土匪没什么分别,区别是民国的土匪要钱不要命,一般不胡乱杀人,要不就是坏了规矩。杀了张乃强可能因为他说话不好听,王景越却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敢说,杀了他无非是为了灭口。

大水冲了龙王庙,可这仅仅是开头。

一片混乱

西安事变一开始,全城都非常混乱。张杨当时忙着和中共联络,准备军事和政治上的应对工作,还要劝服蒋介石和他们合作,一时间不能管理军纪的事情,让一些士兵趁机搞了很多事情。

当时西安火车站和附近仓库有中央军大量存粮,为了将来中央军30万大军来陕西所用,价值不下100多万银元。在车站和仓库被十七路军占领以后,一些士兵立即私自卖粮,每袋仅仅卖两元法币。

于是很多老百姓蜂拥来购买,以为占了大便宜。结果却是买粮的人却吃了大亏,几天后十七路军挨家查户口时候以这是军用物资为由,又将这些粮食无偿收回。贪小便宜的老百姓都倒了霉,只是富了当时卖粮的士兵。

此外,中央在西安的几乎所有机构都被十七路军士兵劫掠。

陈诚有一辆专列停在西安火车站,结果被前后搜刮了十七次之多,所有物品被洗劫一空,但重要文件,密电码之类却被随意扔在地上,可见士兵就是为钱而来。最后几次搜刮中,十七路军士兵实在找不到可以拿的东西,居然把专列随行人员身上比较好的衣服扒下带走,好在并没有伤人。

其他停在车站的中央的火车也被洗劫,所有椅子睡铺都被士兵用刺刀割坏寻找藏匿的钱,甚至连略微值几个钱的窗帘都被割走。

除了车站,包括邵力子公馆,省保安处、全国经济委员会西安办事处、农村合作事务局、杨震亚公馆、宪兵驻在处所有财物被抢走,最后连木质桌椅板凳都被搬走变卖。西安事变后来接手的中央官员发现这些地方只剩下四堵墙壁。

到了后来,士兵已经不满足于抢劫中央的财物,甚至借查户口为名挨家搜刮,看到值钱的就拿,遇到反抗就打人。

当时如高崇民等比较有良知的东北军高层将情况汇报给杨虎城。杨虎城非常震怒,下令枪毙五名抢劫最多的士兵,还要枪毙心腹宋文梅,后在其他将领劝说下让其戴罪立功。由此宋文梅和高崇民等人结仇,高差别为此丢了性命。

杨虎城大怒的时候,全市的抢劫已经持续了三日之久,而且仍然在零星继续。军纪这种东西,一开始不抓,之后想抓就很困难。张杨出于无奈,下令实行宵禁,任何人在晚上到次日天亮不得携带财物上街,这样才基本制止了抢劫风潮。

西安的十七路军如此,在兰州的东北军也好不到哪儿去。甘肃省主席兼51军军长于学忠在前往西安之前已经做了部署,一旦西安打响就在兰州同时行动。当夜在兰州的东北军51军参谋处二科中校科长解方(中共地下党员)接到动手的密电,随即行动。

当夜51军军部搞了个鸿门宴,将兰州绥靖公署参谋长章亮琛、总参议张春蒲等十几名国民党官员全部生擒,随即出动3个师在兰州四面出击。

解方率部先行进入绥靖公署院内,对胡宗南部进行包围攻击,在短暂的交锋后,解除其武装并占领了绥靖公署。在甘肃军警督察处、甘肃省会警察局等处的军事行动进展也很顺利,没有遇到激烈抵抗。

在东校场和飞机场的战斗就比较激烈,胡宗南部两个中央军团1000多人驻扎在此,虽然被东北军以113师数千的优势兵力偷袭,但是仍然坚持抵抗。双方在冲突中死伤了一些人,但数量并不多,其中东北军有数十人伤亡。最后两个团四面被围攻,实在不是对手,被迫投降。但此时东北军已经杀红了眼睛,将胡宗南的蔡、徐两个团长活捉后枪毙了。

在此次行动中,共毙伤70余人,俘获1200余人,中央军系统在兰部队及特务武装全部缴械,仅仅在绥靖公署就缴获手枪700余支,步枪数百支。

在军事行动的同时,51军派出部队分头占领了电报局、邮政局、中央银行、农民银行、无线电台、民国日报社等要害部门。

由此,甘肃兰州已定。

西安,兰州都比较顺利,其他方面却出了问题。

首先洛阳方面,张学良在临潼打响的同时命令在洛阳的东北军炮兵八旅旅长黄永安,让他在洛阳起事,破坏道路和机场(务必破坏全部飞机,因为该机场对西安威胁最大),攻击洛阳的中央军驻军。这个命令主要是为了牵制驻扎河南中央军的进军速度。

张学良给黄永安的电报为:着该旅长将洛阳机场监视,不准有一架起飞,并将各银行封闭。指示其迅速占领洛阳机场、军械库、中央银行洛阳分行;并与洛阳军分校东北军教导总队队长刘海波协同行动,攻占陆军和空军军事学校,截断洛阳以东交通。同时电令万福麟所部配合黄永安行动,抢占郑州,卡住陇海铁路,阻止中央军西进威胁西安。

不过黄永安并没有从命,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黄永安不具备在洛阳起事的实力,它虽然是一个炮兵旅的编制,有三个团,其中炮兵7团是中央军的部队,黄永安仅能控制一个炮兵12团和一个独立炮兵17团。两个炮兵团只有炮兵没有步兵,想独立作战是根本不可能的。

且洛阳驻扎着中央军樊嵩甫的46军,这是中央军的一个主力军,下辖28师和79师,富有实战经验,战斗力很强,有数万兵力。

张学良让他联络的洛阳军分校、军士教导队深造班一共也只有408人,军士教导总队第1大队有3个步兵队,一个重机关枪队,总兵力不过1000,2000人,而且都是学员,不是有经验的战斗部队。

黄永安如果以两个炮兵团加上这2000人去起事,虽然有可能破坏机场和交通,但稍后被46军围攻必然全军覆没,这样起事无异于自我毁灭,更别说黄永安自己会怎么样。

其次,黄永安和张学良并不是一条心。黄永安当时是少将军衔的炮兵旅长,在东北军中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属于边缘角色。他奉命长期驻扎在洛阳协同中央军负责卫戍工作,实际等于是奉命戍边。期间和中央军各将领如祝绍周(洛阳警备司令),樊嵩甫关系很好。樊嵩甫回忆他和黄永安都是北平陆军大学七期毕业,算是老同学。两人多次在一起喝酒,谈抗战,谈收复东北,还曾经相抱痛哭。

除了和中央军将领关系较好以外,黄永安还受蒋介石的器重。蒋介石在避寿来洛阳的时候,曾经亲自面见过黄永安。本来按照黄永安的军衔,他是没有资格和蒋介石见面的,此次会见自然是蒋有心拉拢他。会谈时候,蒋介石说:你对炮兵很有研究,党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将来剿共中你一定能立大功。

当时屋里只有他们二人,蒋介石许诺:若你干得好,将来可以担任洛阳警备副司令。黄永安自然受宠若惊,在他看来东北军已经穷途末路,自然还是跟着中央有发展前途。

此次张学良的电报交到黄永安处,他就抱定了抗命不从的想法。

黄永安的想法不是孤立的,张学良此次还同时发电给驻扎在保定的53军军长万福麟,要求他和黄永安一同行事。万福麟早就对张学良和中共合作非常不满,此次他根本不作理会,按兵不动,反而将张学良派来监视他的副军长兼119师师长黄显声软禁。

由此,黄永安接到电报以后稍作犹豫,就找到祝绍周,向其说明情况。祝绍周当时大吃了一惊,因为不知道黄永安来的目的,惊慌的问他准备怎么办?

黄永安说我的炮兵旅是中华民国的军队,不是张学良的军队,我自然要效忠国家。

祝绍周才松了口气,赶忙邀请洛阳航空学校校长毛邦初和樊嵩甫军长来会谈。

后黄永安回到部队将12团的团长和几个营长解职,并将该团缴械(12团部分军官商讨拉部队去西安)。此次黄永安有功,蒋介石回到南京以后提拔为中将军衔,在抗战中成为第一战区炮兵指挥官、第6军副军长等职,颇有战功,不过这是后话了。

因为目前中央军只有万耀煌的一个师刚刚抵达咸阳,在事变当天他们被此处的警备三旅围攻。由于摸不清虚实该师立即开拔走了,目前最靠近西安的就是樊嵩甫的部队了。

几个商量以后,决定由樊嵩甫立即进军陕西的东大门潼关,由毛邦初派一架飞机去临潼营救蒋介石。

毛邦初是蒋介石前妻的侄子,知道蒋可能出事以后,他非常着急,决定自己架机去。但祝绍周,樊嵩甫坚决不同意,认为风险太大,搞不好就会送命,不能让毛邦初自己去冒险。

最终派了一个技术高超的航校教官,他驾驶一架轻型教练机冒险乘夜色飞出洛阳。毛邦初给他的使命是飞抵临潼营救蒋介石。

结果这架飞机飞到临潼的时候华清池早被东北军攻破,蒋介石逃到了骊山上,营救是不可能的了。这架飞机只得沿着临潼去西安的大路上搜索,发现了十七路军装甲大队派来的一辆小车和两辆卡车。这几辆车是协助东北军搜山的。这个教官认为可能是蒋介石的汽车,冒着极大的危险在公路上降落,随后被十七路军俘虏。

在得知蒋介石遇险以后,祝绍周他们一面向何应钦,孔祥熙,宋子文等人密报,一方面出动96架飞机飞抵西安做威慑性飞行,但怕伤害到蒋介石并没有投弹。

另外樊嵩甫出动6个团在13日全线进攻潼关。防御潼关的为东北军57军的五个步兵营和二个平射炮营,兵力太少,完全不是中央军的对手,加上此时也不知道西安发生了什么事情,被中央军一进攻就投降了。

14日,樊嵩甫迅速转军进攻华县,将此处东北军两个营全歼。至此陕西东面门户大开。而身后的洛阳没事,重要的铁路动脉陇海线也畅通无阻,大量中央军精锐部队迅速赶赴前线。包括中央军最为精锐的中央教导总队,税警团,德械36师等等。

中央军沿着长安大道长驱直入,顶多15日之内就可以打到西安。

为什么攻打潼关如此轻松呢,主要是十七路军另一支部队没有奉命支援潼关的东北军。这一路自然是杨虎城手下二虎之一的42师师长冯钦哉。

杨虎城给冯钦哉的命令是立即率领42师主力增援潼关,因为只有在大荔的42师里潼关最近,其他东北军十七路军部队赶到潼关至少要5天,远水救不了近火。

不过冯钦哉和杨虎城早已不合。冯钦哉和李子高,马青苑,孙蔚如本来是杨虎城的四大将,都有汗马功劳,私交也都很好。李子高英年早逝,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当时孙蔚如最受器重,冯钦哉其次,马青苑最末。

冯钦哉和马青苑认为杨虎城对其太薄,为其卖命这么多年却受到这种待遇,实在无法忍受。马青苑目睹杨虎城派了亲信来准备夺取他的位子,愤然起兵反叛,准备投靠蒋介石。后马青苑的西安警备师被杨虎城集中主力击败,马只身逃走。此次虽然十七路军没有太大损失,但毕竟伤了元气。

而冯钦哉对该事件深感兔死狐悲,认为他的处境并不比马青苑要好,如果稍有不慎可能就是马青苑的下场,所以开始对杨虎城有戒心。

后来这几年冯钦哉对杨虎城阳奉阴违,逐步培养自己的势力,准备单干。此次张杨和中共合作的事情并没有告知冯钦哉一丝一毫,但冯钦哉是个聪明人,他多少有所耳闻。冯认为张杨跟共产党走在一起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对于他来说投靠杨虎城和蒋介石其实没有区别,所以他早就打定和杨虎城决裂的想法。

其实就当时来说,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首要宗旨是效忠于国家,而蒋介石是合法的国家领导人。杨虎城张学良都不过是蒋介石部下的将领,他们叛变是大逆不道的。冯钦哉的部队是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第42师,并不是杨虎城私人护卫队42师,冯钦哉效忠蒋介石是符合军人思想的。

况且冯钦哉42师的装备是十七路军中出了名的差,士兵战斗力也弱,以他一个师兵力扼守潼关去抵御中央军最精锐的20万大军的进攻,恐怕不出3,4天就会拼光,光是樊嵩甫的一个军打垮42师就绰绰有余,这也是冯钦哉不愿意看到的。

根据冯钦哉回忆,他在西安事变开始后突然接到杨虎城的电话。电话中杨虎城让冯钦哉立即出兵潼关,防堵中央军进犯西安。当时冯钦哉在电话中表示:“张副司令的命令我不听,你有什么办法,我们再商量。”

冯钦哉说这话的意思是要杨虎城不要听张学良联共反蒋的主张,而要接受拥蒋打张的主张,这句话等于跟杨虎城摊牌决裂。杨虎城听到这句话以后,没再说什么,立即挂断了电话。

之后冯钦哉宣布张、杨是“背叛党国”、“背叛领袖”、“勾结共产党作乱造反,破坏抗战”,开始和中央合作。

杨虎城知道冯钦哉要背叛他,派出手下大将军法处处长张依中(特工头子)秘密赶赴冯钦哉处试图策反42师的几个团,准备将他们拉去西安。张依中和冯钦哉部两个团长关系很好,此次来预计至少可以拉两个团走。

冯钦哉通过自己的内线知道这个消息,他对杨虎城很是痛恨,下令抓捕张依中,抓到后立即枪毙。张依中运气也不好,刚到大荔就被生擒,丢了性命(后冯钦哉在1959年因为没有支持杨虎城和杀了张依中被定为历史反革命,稍后被捕入狱,于1963年病死)。

42师一走,杨虎城部等于少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万福麟也拉走了53军,东北军兵力和士气也都受到影响。

除了这些部队以外,在西安的警备二旅本来是张鸿远的地方民团部队,并不是杨虎城的嫡系,也谈不上忠心。他里面两个团长沈玺亭,唐德楹是同母兄弟,此次奉命在西安袭击中央机关也是没有办法。他们在第二天将中央军的公秉藩少将偷偷放走,表示愿意投靠中央,后来他们也将部队拉走。

除此以外,东北军的骑十师檀自新部,杨虎城的心腹王劲哉旅长等一些军官多对此事不满,准备一有机会就将部队拉走。

由此,西安事变就这样爆发了。

临潼死了蒋孝先,肖乃华,伤了钱大钧。西安城内死了邵元冲,杨震亚,伤了胡若愚,还伤亡了数百中央一派的士兵警察。可见,西安事变并不是一场宫廷政变,而是一场类似于军事叛乱的流血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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