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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萨说史61:临潼的枪声(西安事变25)(2/2)

老萨的历史真相档案之六十一

五间厅蒋介石卧室当时一片混乱,这个不大的卧室后来成为蒋介石最为屈辱的记忆之一。

骊山捉蒋

基本扫平卫士的抵抗以后,孙铭久他们立即在华清池疯狂的寻找蒋介石,却都没有找到。

孙铭久首先冲入蒋介石隔壁的秘书室,找到了蒋介石的机要秘书汪日章。汪日章是蒋介石的表兄弟,是蒋的亲信。他后来回忆:我听到枪响立即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但四面子弹横飞,根本无法出去。我只好躺在床上听天由命。突然孙铭久营长带着几个士兵踢开房门冲了进来,用两只手枪指着我的胸膛问委员长在哪里?不说就打死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孙铭久两眼通红,声如巨雷,似乎随时准备开枪。汪日章非常紧张,汗流浃背,但他确实不知道情况,只好说不知道了。随即汪日章被几个士兵押走。

这边一群人乱哄哄的找了半天没有看到一点蒋介石的踪迹。有一个军官说:委员长会不会跳到鱼池自杀了。孙铭久说:应该不可能。

随后孙派了一些士兵在水池里面仔细找了找,没有发现尸体。

又有军官说:是不是混战中被打死了,尸体躺在哪个角落了。孙铭久派人仔细清点了尸体,也没有发现。

此时两个师长白凤翔和刘多荃都赶到了华清池,知道没有找到蒋介石以后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知道,如果打死了蒋介石还好说,如果让他跑了,一切都完蛋了。

没有办法,孙铭久只能由总指挥刘多荃向新城大楼的张学良报告。张学良和杨虎城此时都在西安焦急等待临潼的消息,听到这个情报大吃一惊。张学良问:你们快去查汽车,看看是不是跑了。

孙铭久他们去车库一看,发现车子一辆不少。孙铭久向张学良汇报车子没少。张学良此时已经非常着急了,他怒骂道:限你九点前找到委员长,不然要你的脑袋。

孙铭久正没有办法,突然有士兵报告,后门围墙附近发现蒋介石的一只鞋。孙铭久等人大喜,白凤翔说:肯定是逃上山了,那就没关系,整个骊山我们都包围了。委员长年纪大了,肯定跑不远,马上派士兵去搜山。

于是几个人各领一部分士兵去搜索骊山,除了王玉瓒孙铭久两个卫队营的600人外,唐君尧的两个团5000人也参与了搜山。蒋介石就在山上,一搜肯定被搜到,本来华清池的事情就了啦,但这边却又出了其他事情。

被枪毙的蒋孝先

蒋介石最器重的族侄蒋孝先时任中央宪兵三团团长,兼任侍从室组长,少将军衔。蒋介石认为蒋家子侄中将来最有可能成为国家栋梁的就是蒋孝先,而蒋孝镇,竺培基之流虽然忠心,但能力不足或者性格软弱,不足以做大事。

而蒋孝先早在1924年就跟随蒋介石,还是黄埔一期生,跟随伯父走南闯北,经历了无数的事情,包括在庐山挡住了对蒋介石的刺杀。在128会战中,蒋孝先还曾经率领中央宪兵团和日寇血战,有一定的战功。

鉴于此,蒋介石给蒋孝相当的重用,让其担任侍从室组长。蒋孝先当时在国民党内虽然算不上高层,也是年轻一派的风云人物,是蒋介石最喜爱的族侄。

当晚他正在西安处理129学运的事情,赶回临潼已经是深夜了。同车除了司机外,还有侍从室的财务人员蒋和畅,蒋和畅也是蒋家大家族的人。

蒋孝先运气很差,他在去临潼路上正好遇到了孙铭久卫队营副营长商同昌和一个连的士兵。他们本来也是要攻打华清池的,结果因为汽车坏了瘫在路上,当时正在抢修。

当时临潼还没有打响,蒋孝先并不知道有任何的危险。由于商同昌的大卡车停在路中间,蒋孝先的小车没法经过。蒋孝先就下车打了个招呼,请他们让路,自己是蒋孝先。

结果蒋孝先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缴械活捉了。几个东北军士兵将其押回到华清池,正好遇上攻打临潼的尾声。此时大家正在拼命寻找蒋介石,个个非常焦躁。

押解蒋孝先的士兵向当时最高指挥官白凤翔,刘多荃等人请示,捉到的蒋孝先怎么办?

蒋孝先是东北军最仇恨的人之一,当年东北军在河北的时候,由于日本人的压力,蒋介石按照《何梅协定》被迫将东北军撤出河北省,取消了于学忠河北省主席的职务。

执行监督东北军撤退命令的就是北平市宪兵副司令蒋孝先。当时河北是东北军唯一的地盘,被人扫地出门自然是极为让人痛恨的事情。而蒋孝先在率领宪兵团监督东北军撤退时候照章办事,不给任何人情,让东北军上下对其非常仇恨。

再加上东北军军纪很差,甚至到了西安在十七路军的地盘也还是四处强占住房,买东西不给钱,吃饭不给钱,看戏不给钱,动辄动手打人,连十七路军的营房也敢抢占。

在北平自己地盘时,东北军更是为所欲为。时任宪兵团长的蒋孝先在北平抓了不少这样违纪的东北军士兵,有的关禁闭,有的则是大棍去打,东北军普通士兵对其极为仇恨。

刘多荃他们看了蒋孝先几眼,新仇旧恨顿时涌了上来,随即对士兵说:这种人留着干嘛,就地枪毙了。

几个东北军士兵就在等这句话,他们立即开枪,几枪把蒋孝先击毙,血流满地。傍边看着的蒋和畅吓得面如土色,好在他很精明,谎称是顺路搭车的老百姓,根本不认识蒋孝先。由于蒋和畅没穿军服,又是个小人物没人认识,东北军士兵就放过了他,没有杀他灭口。

对于蒋孝先的死,蒋介石非常痛心。西安事变结束后,蒋介石请秘书陈布雷写作《西安半月记》回忆录。陈布雷没去西安,自然没经历过事变,所以主要由蒋介石口述。陈布雷就请蒋介石抽空回忆,自己负责记录。一次,蒋介石在回忆时,突然伤感地说:孝先死得凄惨!随后蒋半天不再说一句话,见记录无法继续,陈布雷只好告辞走了。

这边蒋介石的族侄被乱枪打死,那边蒋介石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一行几人在骊山艰难往上爬,逐渐天亮。骊山虽然不高,但还是比较陡峭的。几个人轮流背着受伤的蒋介石拼命爬到快到山顶的地方,突然发现山顶已经有东北军士兵占据。

蒋介石大吃一惊,知道叛军已经有完整计划,四面都被包围,恐怕是逃不掉了。这边东北军士兵看到山下有人,立即从高处用机枪对他们扫射。侍从官竺培基当场左臂中弹(后成为残废),卫士施文彪右胸被射穿,几个宪兵也非死即伤,都倒地不起。

剩下没有受伤的翁自勉和蒋孝镇赶忙背着蒋介石奋力向下冲。没走几步,又是几排机枪子弹扫过来,卫士翁自勉脚部中弹,倒在地上。他大喊不要管我,让蒋孝镇背着蒋介石赶快躲避起来(后翁自勉晚年死于此次受伤的后遗症)。

此时只剩蒋孝镇一人一会背着一会扶着蒋介石在山上艰难行走,由于蒋介石的鞋子都失落在华清池中,而骊山到处都是坚硬的荆棘,容易刺穿脚掌。蒋孝镇将自己的鞋子脱给蒋介石穿了,自己光着双脚。

两人又走了一段,蒋孝镇双脚都被荆棘刺穿刺烂,血流如注,实在无法走了。蒋孝镇让蒋介石赶快自己下山躲藏起来,不要管他。蒋介石带着背伤勉强走了一段,此时已经天亮,他发现满山都是东北军士兵的制服在晃动,知道没法再走,只能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况且他毕竟是个老人,背伤又相当严重,也确实走不动了。当时蒋介石仅仅穿了一件睡衣,外面罩了一件睡袍,在12月西安的严寒下冻得发抖(后蒋得了重感冒,回到南京才治好),他感觉身体疲乏疼痛,勉强爬到一个岩洞里的大石块后,躲藏了起来。

这边孙铭久等人带兵搜山,下令谁找到蒋介石赏金一万元。当时最富裕的大城市上海,一个工人一个月不过收入20块银元,一万块银元是一笔巨款了。在巨额赏金诱惑下,东北军士兵更加卖力的搜山,旅长唐君尧亲自带领搜山部队,把不大的骊山四面布满了士兵。

搜山部队很快找到了重伤的钱大钧,他被卫士藏在山洞里面。由于失血过多,他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脸色惨白。孙铭久问他:委员长去哪里了?钱大钧说不知道。

此时西安的行动已经结束,中央大员和中央的武装力量全部被解决,就等临潼捉住蒋介石了。

正气亭和民族复兴石

张学良和杨虎城都非常着急,杨虎城甚至命令西安警备二旅旅长孔从洲也马上派部队去协助寻找。这支部队开着汽车赶往临潼,后来捉住了从洛阳飞来营救蒋介石的一架飞机。

这边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蒋介石。

此时白凤翔有点沉不住气了,向刘多荃建议,干脆放火烧山好了,逼委员长出来。还说蒋介石车库里面有不少汽油,可以马上让士兵搬上来。刘多荃比较老成,他说:万一烧死了委员长怎么办?副司令再三说要活的!

于是搜山部队继续往上爬,找到了坐在地上站不起来的蒋孝镇。孙铭久用枪指着蒋孝镇的头问蒋介石在哪儿,蒋孝镇两只脚全是鲜血,他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虽然蒋孝镇不说,但孙铭久知道既然贴身副官在这里,蒋介石也不可能逃得太远。东北军士兵继续搜索,根据蒋介石回忆,这些士兵连续几次从他身边走过,都没有发现他。

终于有一个班的东北军士兵发现大石头后面有人影在晃动。一个新兵举枪说:可能是委员长吧?我先打一枪再说。傍边的卫队营班长陈至孝赶忙制止(一说是班长刘允政或副营长张化东发现):你不要胡闹!

但另外一个士兵已经开枪,子弹打在蒋介石躲藏的大石头上(后蒋介石认为是这块石头救了他,将其命名为民族复兴石,后又在石头附近修建了一个正气亭。中共建国以后,将其改为捉蒋亭)。

蒋一见到有人开枪,赶忙卧倒在石头后。这几个东北军士兵赶上去举枪高喊:那边的是不是委员长?赶快回答,不回答就开枪了!

此时蒋介石已经知道躲不了了,随即回答道:我就是委员长,你们不得无礼!

几个士兵听到这句话,大喜过望,立即朝天开枪,高喊:委员长在这里。孙铭久听到喊声,狂喜不已,马上赶来,见到蒋介石就双膝跪倒。

蒋介石认出是孙铭久:你是孙营长?孙铭久?孙铭久说:是我,我来请委员长下山去西安。

蒋介石大怒道:你还喊我委员长?好,好,你既然还把我当委员长。那么孙同志,我命令你马上开枪把我打死。

此时白凤翔,唐君尧也都闻讯赶来,纷纷跪倒。

蒋介石估计是临潼这边至少一个师叛变,他们不会随便捉他,捉住他肯定是要交给红军的,他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但他的脾气一向强硬,此时仍然非常愤怒,怒斥他们:你们几个人这样胡闹,难道不怕你们的张副司令杀你们吗?

孙铭久他们互相看了一下,随即回答:就是副司令命令我们来请委员长的。

此时蒋介石才恍然大悟,原来要捉他的正是他一直当做子弟的张学良。他顿时站立不住,向后倒去。

白凤翔赶忙扶住他,看到蒋身上没有什么衣服,白顺手脱下自己的皮大衣披在他身上。

蒋介石缓过神来问:张学良在哪里?

孙铭久等人回答:在西安等候委员长。

蒋介石说:好,我去见他。

于是孙铭久亲自背上蒋介石,向山下走去,此时山下还吹起了迎宾的三番号。

到了华清池就遇到了赶来的张学良副官谭海,由谭海,孙铭久,二旅旅长唐君尧三人押送着蒋介石乘坐一辆汽车赶赴西安,由此临潼捉蒋结束。

在临潼枪声停息后没有多久,一架教练机停在公路上,被杨虎城派来增援的十七路军卫士大队俘虏。飞行员交代,他是洛阳警备司令祝绍周和航空学校校长毛邦初得知西安发生兵变,紧急派一架飞机赶来营救蒋介石。本来毛邦初(毛是蒋介石前妻的族弟)自己要驾机前来,被祝绍周拦住,就派了一个技术高超的飞行教官开着一架轻型教练机来。

结果这架飞机冒险在夜间起飞,在夜色中飞到陕西。可惜飞到临潼上空时,蒋介石已经被捉,枪声也停了。飞机就一路沿着公路搜索,没有发现蒋介石乘坐的汽车,却把卫士大队白志钧一行的一辆小车两辆卡车当做了蒋介石。

飞机冒着巨大的危险降落在公路上,为了如果蒋介石是驾车逃出临潼的,就可以营救蒋飞回洛阳。结果飞机连同驾驶员都被十七路军俘虏。

可以说,如果蒋介石在临潼多放一个团中央军士兵,哪怕就把中央宪兵团在西安的几百个宪兵全部调到临潼,战斗能够再多2个小时结束,说不定就能乘坐这架飞机回洛阳了。

蒋介石的失败就在于对张学良过于信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张会抓他。蒋对张学良并没有任何的提防,不但没有带一兵一卒来西安(其实当时蒋介石就算带一个警卫团乘火车来西安,张杨也不敢说什么。当时万耀煌的一个师在西安事变之前从西安火车站路过去咸阳,居然也没有一个士兵到华清池),甚至清华池外院都是张学良的卫队防守,这些王玉瓒的卫队恰恰是捉住他的人。

很多重大历史事件都是一念之差导致的!

临潼捉蒋,是一场赤裸裸的流血政变。蒋介石本人受伤,随员中两个负责人一死一伤,其中侍从室主任钱大钧胸部被射穿,蒋介石最心爱的族侄侍从室组长兼中央宪兵团第三团团长蒋孝先被枪决。随行二十多个卫士中包括队长毛裕礼在内死亡17人,余者几乎全部带伤,其中也包括蒋介石从家乡带来的一批子侄,算是伤亡殆尽。随从秘书和参谋中,秘书肖乃华被杀,余者被俘。防御华清池的中央宪兵除一部被堵在驻地禹王庙,被迫缴枪以外,参与华清池作战的也基本全部死伤。

临潼捉蒋这个行动,可说是非常凶险。期间战斗中,虽然张学良再三要求不要随便开枪,但军人一旦投入战斗,四面枪弹横飞,又是在周围一片漆黑的深夜,哪还能管那么多。

东北军士兵和军官疯狂扫射五间厅的房屋,最终打死了秘书肖乃华和众多卫士,在骊山顶上发现有人就用机枪向下射击,打死打伤蒋介石身边的侍从,以及随意枪杀被俘的蒋孝先都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太在乎蒋介石及其随行人员的死活,或者说杀红了眼就没法顾及蒋介石的死活了。

此次攻打华清池,造成如此多的死伤,就张杨来说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对于蒋介石来说,此役能够逃生是有一定偶然性的。他如果不是一开始反应很快,连衣服也不穿立即翻窗逃走,说不定就被机枪子弹打死在房内。

如果在爬骊山时,不是运气很好,从山上扫射下来的子弹不会光打中身边的几个侍从和宪兵。

还有,如果蒋介石不是反应快,在被东北军发现以后就承认身份,恐怕也被士兵开枪打死了。

蒋介石被押往西安,此时的西安也打成了一团糟。蒋介石的结义兄弟,国民党重臣邵元冲被乱枪击毙,云南军阀前青岛市市长胡若愚中弹受伤,脸部被射穿。中央宪兵一团团长杨震亚被俘后,被十七路军士兵一枪打的脑浆崩裂。连陕西省省长邵力子的妻子手臂也被打伤了。城中四处交火,中央一派的军警被十七路军包围强攻,死伤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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