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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到了美国也是穷人

最近李敏镐太红了。我不是粉丝,也不能免俗地追着看李敏镐主演的《继承者们》,想知道此剧何德何能,能捧红诸多明星,刷新韩剧多个收视纪录,并且,成为一个现象级的作品。

李敏镐在剧中饰演一个超级富二代金叹,各种耍帅各种摆酷,美得闪闪发光,帅得天地不容。这是《继承者们》成功的法宝之一。当然这远不是全部。造梦才是其核心竞争力,包括李敏镐及一众主演们的英俊、美貌,都是造梦的一部分。

《继承者们》除了讲豪门恩怨,主线其实就是一个灰姑娘的故事。灰姑娘故事是全世界人民的最爱的母题。像中国古代有叶限(见唐代段成式所撰笔记小说《酉阳杂录》续集《支诺上》,说的是叶限被继母及其姐虐待,仙人帮其穿上金鞋去参加活动,金鞋为陀汗国国王所得,通过金鞋娶了叶限),格林童话有灰姑娘;进化到偶像剧时,前有《流星花园》,现在则来了《秘密花园》、《继承者们》,没有列出来的更多。

当然,梦也是有进阶的。童话里的灰姑娘可以只跟王子跳一支舞,就让王子神魂颠倒,倾举国之力去寻找水晶鞋。那是五岁小姑娘的公主梦,几十集的电视连续剧可不能把观众当白痴耍,要寻找更令人信服的方式。因此,在一开始,帝国集团社长的二儿子、十八岁的金叹,被孤单地流放在美国,经过一系列巧合,遇见了贫穷的女主角车恩尚;之后,两人深夜被带到警察局、多次因被误会被追杀不得不在街头携手狂奔,还在美国荒漠的汽车旅馆里共住一夜,最后居然阴差阳错地以主仆身份共住同一屋檐下……车恩尚带给这位富家子太多回忆,在一次又一次优美的音乐、深情的凝视、闪闪的泪光渲染下,这位富得流油、帅得发光的年轻小伙子,爱上这位样貌不算出众的穷女孩,已经变得合情合理了。

而金叹的好友,同样是巨富之子的崔英道,也单恋上穷酸的车恩尚。当然,无可避免地,如此幸运的女孩也会遭到其他女孩的嫉恨,以及长辈们的打压。不过,我想,既然造了一个这样迷人的梦境,有如此一往情深的高富帅,而且一下子是两个,蚊叮虫咬又有什么值得介怀的呢?

做梦就是最好的娱乐,所以,偶像剧会成为各国电视屏幕上的主流。男人们有《变形金刚》、《超人》、《蜘蛛侠》、《蝙蝠侠》等英雄梦,女人们有辛迪瑞拉梦、白雪公主梦又有何不可?现实已够艰难的了,要了解社会,上微博就可以了;我只想在肥皂剧里放松下来。而中国的电视剧,却始终放不开。

不过,这部韩剧虽然好看,我并不想为它写一篇电视剧评。类似情节的影视剧太多了,《继承者们》并不新鲜,它不过是在细节编排上更精巧些,演员们更有感染力些;这是电视工业的成功而已。但为什么这种简单的题材却如此蛊惑人心?改编过一百遍了我们还是废寝忘食地边看边拭泪?

我想,《继承者们》这样的造梦者,告诉了我们两个道理:

首先,贫与富是相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所以王子与灰姑娘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为了让门弟悬殊的两人相恋合情合理,影视作品除了用各种巧合来增进双方感情外,一般都会用道德、人品、价值观这些软标准来填平沟壑。简单来说,就是赋与灰姑娘许多优秀品质比如,独立、坚强、勇敢、善良、勤奋、不趋炎附势;而女二号(富家女)则总是扮演着任性、自私、冷酷、情商低、阴谋家或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代言人。对比出真知,没钱却可爱的女孩与有钱却卑劣的女孩,各有优劣,也就可以参与爱情的竞争了。

为了进一步恶心富豪们,也为了让豪门恩怨更有看头,财阀之间总是陷入各种争产案中,夫妇、情侣之间永远没有感情只靠利益结合,父子、兄弟关系一定是势同水火的。而那些经济窘迫的家庭里倒是温馨友爱、互相扶持。如此一来,也让观众长舒一口气:哟,原来有钱也不是好事啊。

其次,贫与富是绝对的,“继承者们”,指的不仅是那些大财阀的富二代们继承了他们父辈的产业,也指穷酸少女们继承了母亲的贫穷;财富是可以继承的,贫穷也是可以继承的。

贫富之间巨大的沟壑,是那么好填平的吗?剧中的车恩尚在读高二,课余必须得不停地打工维持生计。她在洗碗时,忽然悲痛地发现,她也许一辈子就得依靠洗碗和做女仆的母亲为生了。车恩尚以美国读大学的姐姐为榜样,私下跑去美国找到姐姐,结果发现姐姐既没有嫁人也没有读大学,而是做了女招待。她最后的梦想也破灭了。

穷人,跑到美国也仍然是穷人。

这种代际的传承,在东方国家里,就像咒语一样,烙在每一个人的基因里。贫穷者继承的不仅是贫穷,还有与生俱来的自卑和绝望。

所以,在关上电视机的时候,幻想和意淫就可以结束了。这些灰姑娘的戏码不像《小时代》那么讨人厌,很重要的是,它不会让美梦扰乱你对现实的判断力。虽然一说高富帅都很仰慕,但想想要像剧中一样忍受与心上人判若云泥的地位差别,以及由此带来无穷无尽的屈辱感,我想正常人都不会干。

很可悲的是,我们有时就是这么难以取悦,有时又是那么轻浮:既对那些美轮美奂的豪门充满了幻想,又希望证明他们也不幸福,好让我们这些普通人心平气和。

不要忘了,这还是韩剧里的灰姑娘。处于社会底层的车恩尚们,为什么能打扮得没有一丝穷酸气?为什么这么有气质?为什么还可以经常看电影,冲动之下买机票去美国?因为车恩尚穿得丝毫也不便宜,妆容也十分精致,她的一件Lucky Chouette风衣要5千多块(第11集),背的Jérôme Dreyfuss包包要8千多(第5集)。以中国的标准来论,她一点也不穷。比起金叹,她是贫民,但比起我们,她就是中产。他们那里的贫富差距,是一条河,用真爱可以填补;我们这里的贫富差距,是马里亚纳海沟,你搬来珠穆朗玛都填不平。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我们中国拍不出像样的灰姑娘剧。是啊,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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