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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岳王(10)

第三章 沥泉神枪(7、8、9)

7

陈广密室,陈广、岳飞相向而坐。陈广说:“我今正式收你为徒,你可有意拜我为师?”岳飞说:“弟子早已拜师,虽止三月所学,亦终身不忘师恩。”陈广说:“三月所学,仅陈家枪皮毛。今后所授,除传十段枪,更传段外枪,还传杨家枪绝技,或许杨家后人,也已失传多年。”

岳飞复起,跪拜陈广九次:“深蒙厚爱,弟子必不负师父苦心。”陈广说:“陈家枪源出陈氏祖先陈霸先,先祖凭一杆大枪扫平天下,开创陈朝。枪诀云:‘神鬼莫测陈家枪,扫清六合平八荒。’陈家祖训亦云:‘大枪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

陈广呷一口茶:“先祖陈令与杨延昭相知,陈家枪与杨家枪同在边关扬威。杨延昭病危之际,恰逢陈抟老祖来访。杨延昭悟得老祖真意,遂使先祖在祖誓之外另加一语:‘但遇可平天下者,尽可悉数传授,不得隐匿。’杨延昭更在临终前夕,以性命最后一搏,为先祖传授杨家枪绝技。如今想来,好不悲壮!”

稍顿,陈广又说,“然自先祖以后,我朝崇文抑武之风日炽,习武者也多忙于私斗与仇杀,鲜有为天下计者。陈家枪不遇知音与高士,也便无由外传。未料而今,天可怜见,容老夫因一场酒醉,得收关门高徒。”

陈广取出一方长匣,徐徐开启,再将层层红绸展开,露出一支枪尖,枪尖锃亮,寒气逼人。陈广说:“此乃陈家祖传遗物,为先祖陈令所用,并在杨延昭临终之时用以演练杨家枪。今日由你观摩,须知老夫深意。”

岳飞拾起陈家枪尖,脑海不时浮现古战场的纷乱影像。岳飞说:“今见枪尖,犹似已见杨总管与陈统制。弟子原为报国而学枪,陈家枪又为平天下,我虽不敢展望未来命运,却敢展望自家心愿:文用于载道,武用于定国,此外之一切艰难曲折,及至功名利禄与身家性命,皆不在我考虑之内!”

8

陈家庄后山,向阳的山坡上,栽种千余棵白蜡树。陈广带岳飞走走停停,指指点点。陈广说:“此是陈家大枪的枪杆原料,成枪后弹性十足。我等精心栽培十几年,千棵树仅三百棵可用,其中又至多十棵,算得上品。”

岳飞问:“莫非此柔韧之木,竟胜得沉重坚实的硬木枪杆?”陈广反问:“军中多用硬木所制的长矛,你可知其实战用法?”岳飞说:“矛身沉重,不可轻发。因其易发难收,一旦露出空门,易为敌人所乘。而且因重且长,倘若角度不对,对手只需轻轻一点,矛即落地。但如使用得法,且借快马冲撞之力,势不可挡。”

陈广傲然言道:“此矛若遇我陈家大枪,有死无生。恃力硬拼,已落下乘。白蜡杆之挡重兵器,枪身一弯,敌力即卸。此时枪把一转,枪身借弹力一绷,即从另一角度弹出伤敌。敌兵器沉重,运转决不如大枪快捷,万难抵挡。而先手攻敌时,抖开万朵梅花,敌无论如何挡架,均可借力打力,越挡越快。枪诀云:枪头一摆,神仙胆寒。便是此理。”

密室,陈广与岳飞对枪。两条枪抖成两团光影,犹如两条出水蛟龙,翻来滚去,难分难解。突然,一条枪光华一凝,破开对面光影,直入中宫。陈广大笑:“巧中生拙,拙复为巧,圆转如意,了无痕迹。此已不是陈家枪,可名岳家枪。妙哉,妙哉!”

岳飞收回抵在陈广胸口的大枪,跪倒叩头:“多谢师父教诲!”陈广说:“谚云:‘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然你半年之内,已悟透陈家枪法奥秘,并将陈、杨枪法融汇,自成一体。你我师徒缘尽,明日你须还家。”

岳飞热泪盈眶:“师父尽毕生所学教我,我愿伺候师父身侧,永不言去。”陈广笑道:“此是痴儿状貌,并非英雄气象。老夫气短,你却情长,虽无可非议,却须以自家使命为重。我有众师兄照应,你不必更多牵挂。”

岳飞伤感无语,陈广又说:“你还家之后,须往沥泉寺一行。我曾与慧海长老相约:但有高徒,学成之后,须容他一会。我已年迈,出行不便。你且独往,以践誓约。”

9

沥泉寺内,慧海在禅堂瞑目盘坐:“来了,终于来了。”继而唤道:“泽一。”小沙弥泽一探身進来:“师父唤我何事?”慧海说:“吩咐众师兄洒扫全寺,准备迎接贵人。”泽一说:“这几天阴雨连绵,不曾见半个香客。师父亦足不出户,如何知道有贵人?”慧海说:“你等只管洒扫,稍后自知。”

全寺洒扫停当,细雨正好消停,云雾渐次散去,万丈日光四射。慧海率众僧到山门迎接,泽一说:“天日才晴,贵人要来,也不会如此快捷。”慧海说:“你且沿石阶下行,所见第一人,即刻引他上山。”泽一离去,慧海瞑目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泽一沿阶下行,刚到山腰十字路口,即遇一少年前来。泽一轻笑:“此即相遇第一人,必是师父所言贵人。然其面色苍白,衣衫褴褛,草鞋破烂,不知贵在何处?我且试他一回。”

泽一迎住岳飞说:“请问施主,尊姓大名?”岳飞施礼道:“我乃孝悌村岳飞,特来拜见慧海长老。”泽一说:“我寺后山有一沥泉,为全寺惟一饮水之源。不期近日窜来一条大蟒,盘踞泉侧一洞,众僧心生畏惧,莫敢汲水前去。长老嘱我转告施主,不知能否解此危困?”岳飞说:“宝刹有难,岳飞勿须自量,必定努力排解。且带我看来。”

泽一带岳飞转往后山,不多时,果见一泉,泉水清冽见石。岳飞行来饥渴,忍不住俯身下去,正待掬饮。泽一大叫:“不可!泉上有大蟒涎水流下,恐有剧毒。”岳飞抬眼观看,大蟒正伸长颈脖,悠然静养,嘴角涎水不断,点点滴入沥泉。岳飞大怒:“浊物,佛家净地,僧家饮泉,岂得由你玷污!”随即操起一根木棒,觑准其七寸所在,暗运千钧之力砸下。大蟒负痛窜出洞口,径往山下逃奔。岳飞双手捉住后尾,凌空飞旋,而后双手一送,蟒如响箭,硬挺挺撞向一块巨石。但听响亮一声,蟒头脑浆四溅,蟒身如一团烂泥搭下,只略动几动,便不再挣扎。

泽一拍手叫道:“施主神勇,果是贵人!”岳飞微微一笑,正待转身,突觉蟒洞有异。定睛细瞧,似有银光微露。岳飞伏身探手,摸出一支枪尖。慧海悄无声息到来,此时大叫:“好,好,就是它!”泽一对慧海合十:“师父所待之客,便是这位施主。”岳飞施礼道:“小生岳飞,奉陈广师父之命,前来拜会长老。”慧海说:“好,好!拿了枪尖,坐到岩石上来。”

慧海率先坐上沥泉上空的巨石,岳飞随后跟上。慧海对泽一说:“你先回寺准备斋饭。”泽一答声“是”,转身离开。慧海说:“此一枪尖,鹏举是否认得?”岳飞说:“当年,杨延昭病危将去之时,城北举枪盟誓,抖腕震断一枪,枪尖坠落城脚,陈令遍寻不得,道是或为陈抟老祖所得。切恐这支枪尖,即与老祖及杨延昭相关。”慧海拈须笑道:“莫非枪与杨延昭相关,却与鹏举无关?”岳飞说:“我见枪尖面熟,如见自用之物,好像百年前用过,一用就是几十年。”慧海道:“鹏举记忆久远,虽不尽知,却亦无妨,它日自有分晓。今日枪归原主,以此搭配白蜡枪杆,以此忆及全套杨家枪法,必定无敌于天下。”

岳飞深施一礼:“多谢长老启悟。岳飞常见往日影像,如真似幻,还请长老更多指点。”慧海说:“贫僧岂敢指点?贫僧和鹏举一样,入尘一回,各尽使命。惟是贫僧所为,只在敲边鼓;中原真正主角,当在鹏举。”岳飞说:“弟子所行,惟愿不离儒释道正统,惟愿华夏正统不被践踏与败坏,惟愿人心终能守得纯真、纯善的标准。此外如保家卫国、尽忠事主等等,如若竟是维护道统的必要前提,弟子必尽全力,以待将来。”

慧海合十道:“壮哉!今日与鹏举一见,如食定心之丸。我未让鹏举明白许多,鹏举已让贫僧明白许多。”岳飞说:“长老所言,弟子仍隐约不明。”慧海说:“贫僧仍同刚才所言,它日自见分晓,此时一切皆迷,既是天意,亦是许多既定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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